夜色压着厂区,蒸汽管道还在低低地嗡鸣。
陈渊站在机甲残骸旁边,没穿驾驶服,也没戴头盔,就那样站着,像一个普通的修理工。
老王从B3通道口钻出来,身后跟着一群人。
有穿工装的,有套着破背心的,还有拎着工具袋的。他们脚步很轻,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睛都盯着陈渊。
“人都来了。”老王低声说。
陈渊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他没站高处,也没喊话,声音也不大:“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觉得这事干不成,觉得执法队有装甲车,有枪,我们拿扳手去砸?砸得动吗?”
没人说话。
“我也觉得砸不动。”他说,“所以我昨天没砸门,我砸的是能源中枢的主控阀。那一锤下去,整条东区断了热源。他们不是没反应,是反应不过来——因为干活的人突然不听命令了。”
一个戴护目镜的男人开口:“可最后还是你一个人顶在前面。”
“对。”陈渊说,“我是顶了。但他们退了,不是因为我有多强,是因为他们发现,控制不了系统了。蒸汽是你关的,水是你停的,电是你断的。他们怕的不是我这台破机甲,是你们一起松手。”
人群里有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我不是来当头的。”陈渊继续说,“我不发工资,不给编制,也不承诺胜利。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带头冲第一个门。你们跟不跟,随便。但只要有人跟,我就不会往后退一步。”
老王掏出一块记事板,翻到一页画满线路的草图:“现在情况是这样:执法队主力还在外围守着那辆指挥车,但他们不敢进。城里的几个关键节点,咱们的人都能动手。问题是,怎么动,什么时候动,谁先谁后。”
“我们东区十二个人。”护目镜男人举手,“昨晚熔炉重新点起来了,连夜打了二十把破门撬,藏在废料堆底下。”
“供水组六个值班员都在岗。”另一个瘦高个接话,“主阀随时能关,但只能撑四小时。再久,医院那边会出事。”
“黑市那边也准备好了。”一个穿皮夹克的女人靠墙站着,“八台信号塔已经架到屋顶,遥控引信装好了。你说开,我们就让全城通讯瘫痪。”
陈渊听着,没打断。等大家都说完,他才问:“如果我说现在动手,你们能保证同时到位吗?”
“人可以到位。”护目镜皱眉,“但我们之间不熟,万一节奏乱了,有人早动有人晚动,岂不是白搭?”
“所以不能靠语音,也不能用无线电。”陈渊说,“用汽笛。东区锅炉房有三声短鸣的传统,代表紧急停炉。我们就用这个当信号——三短音,启动;两长音,撤退;一长一短,遇险。”
“简单。”女人点头,“好记。”
“分工也简单。”陈渊看向老王,“蒸汽组负责切断三号枢纽供能,目标是让执法队机甲失去外接热源;供水组限时关闭主阀,逼他们冷却系统过载;黑市搬运队把破门工具送到各集合点,维修工去炸监控节点。所有人行动窗口只有十分钟。”
“那你呢?”护目镜问。
“我开着机甲,从正门进去。”陈渊说,“吸引火力,给你们争取时间。等你们动手,我就往能源中枢冲。谁要是临阵脱逃,连累的是整条线。谁要是拼了命往前顶,名字我会记下来。”
“记下来干嘛?”有人笑了一声。
“以后建档案馆。”陈渊也笑了,“第一面墙上,就写今天开会的这些人。”
现场静了一瞬,然后有人低声笑了,接着笑声多了起来。
“说真的。”那个瘦高个忽然开口,“我们真能赢?”
陈渊没回答,而是转头看老王:“放录音。”
老王按下播放键。
一段断续的声音响起:“……目标火力太强,装甲反应迟缓,上级命令暂缓推进……重复,暂缓推进……”
是执法队内部通讯。
录音结束,屋里没人说话。
过了几秒,护目镜男人把扳手往地上一顿:“干!”
“干!”
“干!”
声音不大,但一个接一个响起,到最后,整个地下维修间都在震。
陈渊抬起手,人群慢慢安静下来。
“回去之后,照常上班,别聚众,别传话。行动前十二小时,汽笛会响。听到三短音,就开始动。记住三条规矩:统一指令,保护平民,严惩泄密。谁坏了规矩,我不找他本人,直接炸他家附近的补给站——我知道在哪。”
没人笑。
他们都明白这是认真的。
“另外。”陈渊补充,“我不想看到孩子上街。老人、病人、伤员,提前疏散。这不是打架,是换班。我们要接管的不是权力,是责任。”
穿皮夹克的女人点头:“黑市那边会安排三辆货舱车,伪装成运零件的,专门拉人。”
“好。”陈渊说,“现在散会。回去该修机器修机器,该搬货搬货。别让人看出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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