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芸刚送走法国客商,税务稽查员就找上门来。
赵德顺举报合作社“偷税漏税”,账本被扣查封。
姜芸连夜核对账目,发现三笔异常支出——
全是赵德顺任村长时,以“场地维修费”名义挪用的公款。
她带着证据冲进乡政府,却撞见赵德顺正与东洋人密谈。
“姜芸,你的合作社,该换主人了。”
赵德顺狞笑着亮出合同,东洋人眼中闪过贪婪。
姜芸攥紧口袋里的绣针,指尖刺破掌心。
“想抢我的合作社?”
她声音轻得像风,却让整个屋子瞬间安静。
“先问问我的针,答不答应。”
合作社院里的老槐树又落了一层新雪,压得枝头沉甸甸的。姜芸站在树下,看着法国客商皮埃尔的汽车消失在村口土路的尽头,车尾卷起的雪沫子打着旋儿,慢慢沉寂下来。广交会那场泼红漆的闹剧像块烙铁,烫在她心里,可皮埃尔最后签下的那份代理协议,又像一剂强心针,让她疲惫的胸腔里重新鼓胀起一丝滚烫的希望。
“芸姐!”清脆的呼喊声穿透薄雪,带着点急促。小满像只灵巧的雀儿,从合作社敞开的大门口跑出来,手里高高举着一块素白的绣绷。她跑到姜芸面前,喘匀了气,才把绣绷递过去,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急切等待认可的光。
姜芸接过来。绣绷上,几片新抽的嫩柳叶舒展着,叶脉清晰得如同真叶,叶尖上还凝着一滴将落未落的露珠,是用极细的银线一点点“点”出来的,在雪光映照下,竟真有种晶莹欲滴的湿润感。针脚细密,虚实相间,正是她前几日新教的“露水点染法”。小满听不见讲解,全靠那双比常人更敏锐的眼睛和指尖的触感去感知、去模仿。这露珠,她绣得比姜芸示范的还要灵动三分。
“好。”姜芸只吐出一个字,嘴角却忍不住向上弯起。她抬手,轻轻揉了揉小满扎着羊角辫的头顶,小姑娘的头发带着冬日阳光晒过的干燥暖意。小满的脸颊立刻飞起两朵红云,眼睛弯成了月牙,手语飞快地比划着:芸姐,我还能绣得更好!
一股暖流冲淡了方才送别客商的疲惫和残留的焦虑。姜芸刚想说点什么,院门外却传来一阵突兀的、带着官腔的咳嗽声,打破了这片刻的温馨。
“请问,芸香非遗绣娘合作社的负责人姜芸同志在吗?”
声音不高,却像块冰凌,瞬间冻结了院里的空气。姜芸回头,看见两个穿着深蓝色制服、拎着黑色公文包的男人站在院门口,表情严肃,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院子里堆放的丝线、半成品绣品和忙碌的绣娘们。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手里还捏着一张盖着红章的纸。
姜芸的心猛地一沉。那制服,那公文包,那公事公办的冰冷气息……是税务稽查。
“我就是姜芸。”她定了定神,迎上去,声音尽量平稳,“请问两位同志有什么事?”
年纪稍长的稽查员姓王,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量着姜芸,又扫过她身后忙碌的合作社,最后落在那张纸上,语气毫无波澜:“姜芸同志,我们接到实名举报,举报你合作社存在严重的偷税漏税行为,账目混乱,涉嫌侵占国家扶持资金。根据规定,现在需要对你合作社的所有账目、凭证进行封存核查。请你配合。”
“偷税漏税?侵占资金?”姜芸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寒意瞬间从脚底窜到头顶。她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要站立不稳。举报?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举报?合作社的每一笔账目,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一分扶持资金,都用在刀刃上——买丝线、建染料池、给学员发工钱……她甚至为了账目清晰,特意请了公社的会计帮忙整理过!
“王同志,这举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姜芸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我们合作社的账目,每一笔都有据可查,绝对没有偷税漏税,更不可能侵占国家资金!”
“有没有误会,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王稽查员面无表情,语气不容置疑,“证据会说话。请你现在带我们去财务室,把所有账本、票据、银行流水单,全部交出来。另外,合作社的财务室,从现在起暂时封存,任何人不得进入。”
他身后的年轻稽查员已经从包里拿出了一卷醒目的封条和印泥。
合作社里原本安静忙碌的绣娘们全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惊疑不定地看着这边,低低的议论声像潮水般蔓延开来。姜芸清晰地听到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有人小声嘀咕:“天哪,偷税?这可是大罪过……芸姐不会真……”
“不会的!芸姐不是那样的人!”周建军女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
姜芸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她知道,此刻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她挺直了脊背,对着稽查员点了点头:“好,我配合。账目都在里屋,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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