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合作社的院子里已响起规律的绷架声。姜芸站在窗前,望着院子里埋头刺绣的聋哑学员们,目光最终落在小满身上。少女正低头专注地绣着一幅“晨露凝珠”,套针绣出的露珠晶莹剔透,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荷叶上滚落。只是,姜芸敏锐地注意到,小满的眉头微微蹙着,指尖的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滞。
“小满,过来一下。”姜芸招了招手。
小满放下绣针,快步走到姜芸面前,清澈的眼眸里带着询问。姜芸拿起她绣好的露珠部分,指尖轻轻拂过:“针法很稳,但露珠的‘神’还差一点。你看,真正的露珠,是带着荷叶的清气,映着初升的微光,它是有生命的,不是死物。”
小满困惑地眨了眨眼,手语比划着:“生命?怎么绣?”
姜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拉过一张凳子坐下,拿起绣针和丝线。她没有立刻下针,而是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仿佛在感受着什么。再睁眼时,她的眼神变得格外专注,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沉静。
“你看,”姜芸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小满耳中,“绣露珠,不能只想着它的形状。你要想象自己就是那片荷叶,在清晨的凉意中醒来,感受露珠在你叶脉上凝聚的重量,体会它包裹着晨光的通透。你的心,要先‘看到’这份生机,再让针尖带着这份‘看见’去走。”
她手中的银针落下,动作不再仅仅是技巧的展示,更像是一种情感的流淌。套针、施针、虚实针交替运用,丝线在她指尖仿佛有了生命。她绣得极慢,每一针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小满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姜芸的手,那专注的神情,仿佛要把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刻进心里。
姜芸绣完最后一针,那颗露珠仿佛真的在荷叶上微微颤动,折射着晨曦的光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鲜活感。小满的眼睛瞬间亮了,那是一种被深深触动后的光芒。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着那颗“露珠”,指尖微微颤抖。
“心传……”小满的手语有些笨拙,却充满了震撼,“用心去传……用心去感受?”
“对!”姜芸欣慰地点头,“针法是骨架,心意是灵魂。没有灵魂的绣品,再精致也是匠气。只有注入了你对生命、对自然的理解和热爱,针尖下诞生的,才是真正的艺术品,才是‘传承’的意义所在。”她顿了顿,想起灵泉手册上那行“心传为钥”,心中微动。这难道就是“钥匙”的一部分?用心灵去传递技艺的精髓?
小满似懂非懂,但那双眼睛里的光,比任何语言都更明亮。她重新坐回绣架前,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神变得不同了。她拿起针,这一次,动作不再仅仅是模仿,而是带着一种全新的、探索性的专注。她的针尖在素绸上行走,虽然依旧稚嫩,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神韵”。
姜芸静静地看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院子的宁静。张桂兰一脸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手里攥着几张皱巴巴的纸,直接拍在姜芸面前的桌上。
“芸丫头!你看看!天杀的!这是什么东西!”张桂兰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发抖。
姜芸拿起那几张纸一看,瞳孔骤然收缩。那是几张粗糙的针法示意图,画得歪歪扭扭,但核心的几种针法——盘金、套针、打籽——的走向和要点,却依稀能辨认出来。更刺眼的是,图纸角落,用拙劣的笔迹写着“芸香秘技”四个字,旁边还画了一个潦草的“王”字标记。
“王强!”姜芸瞬间明白了。这显然是王强偷师不成,转而试图将这些针法图样化,准备拿出去卖钱!而且,他居然胆大包天地打上了“芸香秘技”的旗号!
“在哪里找到的?”姜芸的声音冷得像冰。
“镇口那个破烂的‘王记裁缝铺’门口!贴在门板上!好几个路过的人都看到了,指指点点,说咱们合作社‘秘技外泄’了!这王强,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儿!”张桂兰气得直跺脚,“我这就去把他揪出来!”
“等等,桂兰姐。”姜芸拦住暴怒的张桂兰,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揪出来是必须的,但不能光靠拳头。他敢贴出来,就是想搅黄咱们合作社的名声,浑水摸鱼。咱们得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让他知道,偷来的东西,终究是烫手的山芋!”
姜芸迅速冷静下来,脑中飞快地盘算着对策。她拿起那几张粗糙的图纸,仔细看着:“他画的这些,形似而神不似。尤其是打籽绣的结粒角度和力度,完全不对。盘金绣的金线走向也生硬,没有那种流动的气韵。这恰恰是咱们‘心传’的精髓所在,是他永远偷不走的!”
她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桂兰姐,立刻去把王强找来,就说我有急事找他。另外,把咱们合作社里绣得最好的几件成品,特别是那几件运用了核心针法的,都拿到前面展示区来。还有,通知所有在社的成员,十分钟后到前面集合,有重要事情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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