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馆修复室的空气被一种粘稠的、带着铁锈与陈年香料混合的诡异气息填满。陈嘉豪站在房间中央,如同一位即将进行神圣仪式的祭司,又像一头嗅到猎物濒死气息的猛兽。他修长的手指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灼热的兴奋,小心翼翼地整理着从随行皮箱中取出的几件器物。
一个巴掌大小、材质非金非木的暗黑色香炉,表面刻满了姜芸从未见过的、扭曲如活物的符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微光。几根比发丝更细、却闪烁着金属冷光的银针,针尖淬着一种诡异的暗紫色。还有一卷用某种不知名兽皮制成的卷轴,展开时,上面用暗红色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墨汁绘制着复杂的人体经络图,图中心脏的位置,被一个狰狞的、如同锁链缠绕的漩涡标记占据。
姜芸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意识如同沉入粘稠的墨汁,沉重得无法挣脱。身体早已失去知觉,只有那几根缠绕在指尖的血色丝线,如同最后的生命线,在无人可见的深处,微弱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带来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她能“看”到陈嘉豪的动作,能“听”到他低沉的、带着狂热与贪婪的絮语,却无法动弹分毫,连眼皮都沉重如铅。
“炉鼎之术,以命为引,以魂为薪……”陈嘉豪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在吟诵某种古老的咒文。他点燃了香炉,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异香瞬间弥漫开来,这香气不同于任何姜芸闻过的味道,它直冲脑海,带着强烈的麻痹和剥离感,让她本就脆弱的意识更加摇摇欲坠。
陈嘉豪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姜芸胸前那片被黑液浸透的衣襟上。那黑液不再流动,却如同活物般微微鼓动着,散发出比香炉更加阴冷、更加纯粹的邪异气息。他眼中闪过一丝狂喜和忌惮交织的复杂光芒。
“好!好一个‘本源’的引子!苏婉清,你果然给我留下了最珍贵的‘钥匙’!”他喃喃自语,小心翼翼地拨开姜芸胸前的衣襟,露出那面嵌入皮肉的铜镜碎片。碎片边缘的皮肤已经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黑液正顺着碎片的纹路,如同有生命般,缓缓渗入她的血肉深处。
陈嘉豪屏住呼吸,拿起一根淬着暗紫色的银针,手指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他需要精准地将这根针,刺入铜镜碎片旁那个特定的、在兽皮卷轴上被标记为“锁魂”的穴位。这是“炉鼎秘术”的关键一步,以此为核心,构建一个能量循环,强行抽取姜芸体内那股被他称为“本源”的、与血线诅咒同源的力量,同时将她炼化为最纯粹的“炉鼎”,供他驱使和吸收。
针尖即将落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姜芸沉入黑暗的意识深处,猛地掀起滔天巨浪!
那不是她自己的意志。是苏婉清残魂消散前,最后融入她意识的那股绝望而决绝的力量!是铜镜碎片中残留的、被黑液激活的、无数痛苦意念的集合体!更是她指尖那几根血色丝线,在感知到宿主生命遭受最致命威胁时,爆发出的、源自诅咒本身的、最原始、最狂暴的求生本能!
“不——!!!”
一声无声的、却足以撕裂灵魂的尖啸,在姜芸的意识海中炸响!
陈嘉豪手中的银针,距离姜芸的皮肤只剩下毫厘之差。他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惊愕和难以置信。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怨毒、带着毁灭一切气息的庞大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在姜芸那具看似毫无生机的身体里,轰然苏醒!
这股力量,比他预想的“本源”更加狂暴,更加不可控!它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和无数怨魂的哀嚎,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刚刚构建的、脆弱的能量引导!
“噗!”
陈嘉豪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退数步,撞在身后的桌案上,将桌上的工具、线轴扫落一地。他捂住胸口,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股腥甜涌上喉咙。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那根淬着暗紫色光芒的银针,此刻竟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针尖的暗紫光芒彻底熄灭,变得灰败不堪,仿佛被某种力量瞬间侵蚀、腐朽!
而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姜芸胸前那面铜镜碎片,此刻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幽暗红光!那红光如同活物,疯狂地吞噬着香炉中飘散的异香,也贪婪地汲取着陈嘉豪因为施术而泄露出的、一丝精纯的生命力!
红光所及之处,空气都仿佛被扭曲,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姜芸的身体在红光中剧烈地抽搐起来,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她苍白的脸上,青筋暴起,嘴角溢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一种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如同沥青般的黑色液体!她的白发在红光中疯狂舞动,根根倒竖,如同被无形之手拉扯!
最恐怖的是她指尖缠绕的那几缕血色丝线!
它们不再是微弱的红光,而是如同被点燃的熔岩,爆发出灼热到几乎要将空气点燃的刺目赤红!它们疯狂地扭动、增殖,如同有生命的毒蛇,顺着姜芸的手臂,急速向上蔓延!所过之处,她的皮肤迅速干瘪、失去光泽,仿佛生命力正被瞬间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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