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馆修复室的死寂被铜镜碎裂的脆响彻底撕碎。姜芸僵立在原地,指尖的血色丝线仿佛被那声碎裂惊醒,骤然爆发出灼人的高温,烫得她几乎要松手。镜面蛛网般的裂痕中,苏婉清残魂最后那个绝望而急切的指向,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上——锁链!解开锁链!
锁链在哪里?是那个模糊石室里的巨大装置?还是……别处?姜芸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血线,带来一阵阵尖锐的抽痛。苏婉清残魂消散前那无声的“快走”,此刻才真正在她耳边炸响,带着一种濒死的惊惶。危险!巨大的危险正在逼近!
几乎是本能反应,她猛地转身,目光如电般射向修复室那扇紧闭的、老旧的木门。就在她转身的刹那——
笃!笃!笃!
三声沉闷而规律的叩门声,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姜芸紧绷的神经上。
不是文化馆值夜的老张!老张敲门从来是拖沓而随意的!这声音,沉稳、克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像冰冷的金属,一下下敲在门板上,也敲在姜芸的心上。
是谁?!
陈嘉豪?!
这个名字如同毒蛇般瞬间窜入脑海,带来刺骨的寒意。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他知道了什么?铜镜?血线?苏婉清?他是否也感知到了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沟通”?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身体撞在冰冷的桌角,疼得她一哆嗦。指尖的血线仿佛感知到了她剧烈的情绪波动,变得更加滚烫、更加躁动,像几条活过来的毒蛇,在她指间不安地扭动,丝丝缕缕的暗红光芒在昏暗中明灭不定。
她必须立刻离开!必须带着铜镜碎片离开!这是唯一的线索!
姜芸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满地狼藉的镜片,最终锁定在最大的一块上。那碎片边缘锋利如刀,映着她惨白如纸的脸和眼中燃烧的决绝。她咬紧牙关,强忍着指尖的灼痛和全身的虚弱,猛地弯腰,一把抓起那块最大的碎片!
冰冷的触感刺入掌心,但更让她心惊的是,碎片背面,在裂痕的交汇处,竟缓缓渗出几滴粘稠、漆黑、散发着浓烈腐朽气息的液体!那液体如同活物,顺着她的指缝蜿蜒而下,所过之处,皮肤传来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和麻痹!
“呃!”她闷哼一声,几乎要松手。这黑液……是什么?邪术的污秽?苏婉清残留的……诅咒?它为什么会在铜镜碎片里渗出?!
来不及细想!门外的叩门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重,更急!
笃!笃笃!
仿佛在宣告耐心耗尽!
姜芸心脏骤停!她猛地将渗出黑液的铜镜碎片塞进怀里最贴近胸口的位置,冰冷的触感和那刺骨的麻痹感瞬间侵入胸膛。她顾不上其他,目光扫过桌面,一把抓起那本摊开的苏婉清日记残篇,又迅速扫过桌角,将那枚一直静静躺在那里、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眼的玉兰木盒也紧紧攥在手中——这盒子,是苏婉清遗物,或许也藏着关键!
做完这一切,她几乎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又重新组装过,每动一下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指尖的血线灼烧感越来越强,仿佛要烧穿她的皮肉。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被那几缕血线疯狂地抽吸、消耗,视野的边缘开始出现模糊的黑影,阵阵眩晕感如同潮水般袭来。
不行!不能倒下!
她死死咬住舌尖,剧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她踉跄着扑向修复室侧墙那扇平时用来搬运大件物品、极少使用的、被旧海报半遮掩的小门。那是她唯一的生路!
就在她颤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冰凉的门闩时——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响起!
修复室那扇正门的老旧门锁,竟在门外一股巨力的作用下,应声而断!
“吱呀——!”
沉重的木门被猛地推开,带着一股夜风的寒气,轰然撞在墙上!
一道高大的身影,如同从地狱深处走出的恶鬼,堵在了门口,将门外走廊昏暗的灯光彻底吞噬。
月光惨白,恰好斜斜地照进来,清晰地勾勒出那人的轮廓——陈嘉豪!
他穿着一身深色的、剪裁合体的中山装,脸上带着一丝惯有的、温和儒雅的笑容,但那双眼睛,在月光的映照下,却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冰冷的、居高临下的审视,以及……一丝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占有欲。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瞬间锁定了姜芸,扫过她苍白的脸,扫过她鬓角刺目的白发,最终,牢牢地钉在了她紧紧攥在胸前、正微微渗出黑液痕迹的衣襟处——那里,藏着铜镜碎片!
“姜芸同志,”陈嘉豪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却让姜芸如坠冰窟,“这么晚了,还在为文化馆的修复工作操劳?真是令人敬佩。”他缓缓迈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笃、笃”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姜芸的心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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