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焦糊味,混杂着雨后泥土的腥气,笼罩在合作社的废墟之上。姜芸站在那片被熏得漆黑的空地前,看着仅存的几截焦黑的木梁,像一具巨兽的肋骨,无力地指向灰白色的天空。仓库没了,半辈子的心血,连同那些即将送往省城参展的绣品,几乎都在那场冲天大火中化为了灰烬。
她的心像是被那场火燎过,空落落的,却又奇异地没有绝望。昨夜,她和社员们抢救出《百鸟朝凤》真品、技术手册和几箱最珍贵的金线桑蚕丝时,她看到的不是失去,而是守护。当张强拖着被木梁砸伤的肩膀,死死抱着那箱绣线从火海里冲出来,吼着“这次我要保护苏绣”时,姜芸就知道,有些东西,是烧不掉的。
“姜芸妹子,我们来了!”
一个沙哑而熟悉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寂静。姜芸回头,只见一辆破旧的乡间巴士停在不远处,车上鱼贯而下十几个妇女,她们是周边贫困村的绣娘,每个人的手里都抱着几捆用油布仔细包裹的桑蚕丝。为首的刘婶快步走到姜芸面前,将怀里的丝线递过去,布包上还带着她的体温。
“听说合作社出事了,我们村里能凑的丝线都凑来了。不多,但都是最好的,你们先用着。”刘婶的眼圈泛红,“要不是你们教我们新技术,我们哪有今天。这点心意,你们一定得收下。”
紧接着,县扶贫办的车也到了。主任跳下车,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上满是歉意和坚定:“姜芸同志,我们来晚了。县里已经特批了紧急重建资金,图纸都带来了,保证半个月内,一个更坚固、更安全的仓库就能拔地而起!”
姜芸看着眼前一张张质朴而真诚的脸,眼眶一热,连日来强撑的坚强险些决堤。她深吸一口气,将泪水逼回,对着所有人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谢谢大家!”
她直起身,目光扫过每一位社员和前来帮忙的乡亲,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仓库烧了,但我们的手还在,我们的心还在。苏绣不是我一个人的,是大家的。今天,我们不哭,我们建!”
一声令下,沉寂的废墟瞬间活了过来。
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搬运砖石的号子声、女人们清理碎瓦的交谈声,交织成一首充满生命力的交响曲。张师傅,这位一辈子都视传统如命的老匠人,此刻正拿着卷尺,一丝不苟地测量着地基,嘴里念叨着:“这新仓库,承重墙得加厚,窗户要朝北,避免阳光直射绣品。”他身边,几个年轻绣娘正认真地记录着,时不时提出关于电路和采光的问题,老与新的智慧在这里碰撞、融合。
林晓带着几个手脚麻利的社员,小心翼翼地整理着从火场抢救出来的资料。那些被烟熏得发黄的技术手册,一页页被小心地揭开、擦拭、晾干。姜芸走过去,拿起那本她亲手编写的《苏绣化学固色技术手册》,封面上还留着小满扑火时留下的焦痕。她轻轻抚摸着那道痕迹,仿佛能感受到当时小满的决绝。
“芸姐,你看这个。”林晓从一堆灰烬中捧出一个东西,那是一个小小的樟木盒子,表面已被熏得漆黑,但盒身上的铜锁却完好无损。姜芸接过盒子,入手沉重,一股奇异的樟木清香穿透了焦糊味,钻入鼻腔。这盒子……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就在这时,地基那边传来一阵惊呼。
“快来看!这底下有东西!”
姜芸和林晓立刻跑了过去。只见几个工人正围着一个新挖开的土坑,坑底,一个更大的、同样由樟木制成的箱子静静地躺在那里。箱体上雕刻着精细的缠枝莲纹,虽然年代久远,却依然能看出当年的精致。在箱子的正中央,刻着一个模糊的印章——“民国绣娘工坊”。
姜芸的心猛地一跳。这个印章,与她空间里那个突然出现的小盒子上的印章一模一样!
“快,打开看看。”张师傅也凑了过来,眼神里充满了激动与好奇。
众人合力将箱子抬出地面,撬开已经锈蚀的铜锁。箱盖打开的瞬间,一股更加浓郁、醇厚的樟木香气扑面而来,仿佛将百年的时光都封存在了这一刻。箱子里面,铺着明黄色的丝绸,丝绸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整套绣娘工具:顶针、剪刀、绷架……而在最中央,静静地躺着几枚金针。
那金针的样式、长度、甚至针鼻处那一点微不可查的弧度,都和姜芸空间里的那几枚灵泉金针,一模一样!
姜芸颤抖着手,拿起一枚金针。针身冰凉,却仿佛带着一丝奇异的温度,一股暖流顺着指尖,缓缓流入她的心田。她的脑海中,似乎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一个穿着民国旗袍的女子,正坐在窗前,低头绣着一幅牡丹,手里握着的,正是这样一枚金针。
“这是……这是老祖宗留下的宝贝啊!”张师傅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怪不得,怪不得你总能化险为夷,原来是有祖师爷在保佑啊!”
姜芸没有说话,她只是紧紧地握着那枚金针,心中百感交集。这个发现,像一道光,照亮了她心中关于灵泉和民国绣娘日记的所有迷雾。它解答了一部分疑惑——她的空间,她的能力,与这位民国绣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同时,也带来了更深的谜团:这位绣娘是谁?她为何会留下这些工具?这和灵泉的源头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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