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馆修复室的空气里浮动着樟脑与旧丝线的微尘气息,日光从高窗斜切进来,落在姜芸面前的绣绷上。那幅《清明上河图》局部苏绣,在她指尖下已渐渐褪去百年沧桑的枯槁。虹桥部分的丝线,经过她无数次用灵泉浸润的指尖抚过,重新焕发出温润的光泽,仿佛时光的褶皱被小心翼翼地熨平。
“姜丫头,这‘虹桥’的波纹,你用的‘虚实乱针’真是绝了!”李老站在一旁,老花镜后的眼睛满是惊叹。他看着姜芸手中细如毫发的绣针在绷面上轻盈跳跃,残破的丝线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重新编织出汴河上流动的光影。“这修复的手艺,连省里那些老专家怕是都自叹不如啊。”
姜芸没有抬头,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她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针尖与丝线之间。每一次落针,都伴随着灵泉微弱的脉动,如同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搏动。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鬓边那几缕新生的白发在日光下格外刺眼。修复古绣的代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她身上刻下印记——每一次灵泉的催动,都像是在燃烧她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之火。
就在她即将完成虹桥最后一处细微破损的修复时,指尖突然触到了一丝异样。不是丝线的柔韧,也不是绣布的经纬,而是一种坚硬的、被丝线严密包裹住的凸起,就藏在虹桥桥墩最繁复的针脚夹层深处。
“李老,”姜芸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停下动作,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处凸起,“这里……好像有东西。”
李老凑近了,眯起眼,顺着姜芸指尖的方向仔细看去。他调整了一下眼镜的角度,又拿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屏息凝神地观察了足有半分钟。
“真是奇了!”李老猛地抬起头,语气里充满了震惊与不解,“这夹层……是刻意留出来的!针法极其隐蔽,用的都是最细的丝线,颜色又与底色几乎融为一体,若不是你修复时摸到,简直难以发现!这古绣里……竟然藏着东西?”
姜芸的心跳骤然加速。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心中浮现,与之前空间里那个震动木盒的细节瞬间串联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异常沉稳:“李老,这古绣是您亲自接手保管的,您看……”
李老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这绣品本就命悬一线,若不是你,半年后怕就彻底毁了。既然发现了这夹层秘密,又是在修复过程中,咱们就当是为了彻底还原它的历史价值,打开看看!我作证,你只管小心动手。”
有了李老的应允,姜芸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她拿起一把最小号的、锋利如薄刃的绣花剪,屏住呼吸,将绣绷调整到最合适的角度。日光灯下,她额角的汗珠滚落,滴在绣绷边缘的木框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剪刀尖极其谨慎地探入那处被精心隐藏的夹层缝隙。丝线在剪刀的轻微触碰下发出几不可闻的“嘶啦”声,像是在无声地抗议。姜芸的手稳如磐石,每一次剪切都精准无比,只挑断那些包裹着夹层的、早已老化脆弱的丝线,绝不伤及内里可能存在的任何东西。
时间仿佛凝固了。修复室里只剩下剪刀开合的细微声响,以及两人屏住的呼吸。终于,随着最后一根包裹丝线被剪断,夹层被小心翼翼地掀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姜芸放下剪刀,用指尖轻轻探入。触感冰凉而坚硬,是一个被油布严密包裹、约莫手掌心大小的长方形物体。她屏住呼吸,捏住边缘,极其缓慢地将其从丝线的牢笼中抽了出来。
油布包裹被放在铺着洁净白布的桌面上。姜芸的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她一层层揭开已经发脆变黄的油布。当最里层的东西完全暴露在灯光下时,她和李老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是一本线装书。
封面是褪色的靛蓝棉布,边角磨损严重,露出里面泛黄发脆的纸页。封面正中,用褪色的墨汁竖排写着四个小楷字——苏绣传人。下方,一行更小的落款字迹清晰可辨:苏婉清 民国三十八年秋。
“民国三十八年……”李老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几乎是扑过去,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本日记,如同捧着一件稀世珍宝,“天老爷!这……这苏婉清,县志上有记载!民国时期咱们县最负盛名的苏绣大师!据说她的绣艺出神入化,尤其擅长修复古绣,可后来……后来就不知所踪了!她的东西,怎么会藏在这幅《清明上河图》里?”
姜芸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死死盯着那本日记,一个名字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响——苏婉清!空间里那个震动木盒上模糊的“民国三十八年”字样,与此刻日记上的落款完美契合!这绝非巧合!
“李老,我能看看吗?”她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当然!当然要看!”李老立刻将日记轻轻推到姜芸面前,眼神里充满了催促与期待,“快打开!这可是天大的发现!说不定里面记载着失传的针法,或者……或者关于这幅古绣,甚至苏绣传承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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