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道门徒的身影,如同被橡皮擦从虚空画布上抹去,没有留下丝毫涟漪,只余下苍穹之下那片被焚毁大地的死寂硝烟,以及空气中残留的、令人灵魂刺痛的规则褶皱感。仿佛他们从未真正降临,又或是已抽身于更高维度的观测点。
霜降的身影自翻滚的能量余波中沉降,足尖轻点焦土,激起一小圈微尘。
他周身流淌的液态银光灵力链缓缓敛入风衣之下,只余下那双洞穿虚妄的眼睛,锐利如初。他并未立即关注勉强支撑起身的江槐,也未望向地上的夏天,而是目光如电,径直锁定了不远处半跪于地、剧烈喘息着的苍术。
“苍术先生,”霜降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质感,仿佛能直接叩问灵魂深处的秘密,“以您的能为,方才那般局面,断不至于被逼至如此境地。我们来得,似乎有些多余了?”
苍术的身形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他缓缓抬起沾满烟灰与血渍的脸,原本因剧痛和内耗而紧蹙的眉头,在霜降锐利的注视下,先是掠过一丝被看穿的狼狈,随即又被一种近乎自嘲的坦然覆盖。
他扯动嘴角,牵扯着脸上干涸的血痕,发出一声短促而沙哑的笑:“呵……看来,终究是瞒不过‘重塑之手’的眼睛。”他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奔至自己身边的江槐,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因为……一些小小的‘变故’。本想着能应付过去,让你们见笑了。”
“苍老师!”江槐冲到近前,扶住苍术摇摇欲坠的身体,心中疑窦丛生。
这一路奔袭,从埋骨之地到方才的炼狱战场,他早已察觉到苍术的不对劲。昔日那位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举手投足皆引动天地灵机的传奇人物,如今却处处掣肘,甚至在与次级门徒的对抗中都显出几分力不从心,仿佛背负着无形的万钧枷锁。
“到底怎么回事?从埋骨地出来,我就觉得你……”
苍术摆了摆手,止住江槐后面的话。他借着江槐的搀扶缓缓站直,眼神沉静下来,定定地看着江槐,又转向霜降。
“没事只是……”他语气平淡,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紧接着,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猛地将左手手臂上破烂不堪的衣袖向上狠狠一捋!
焦黑的布片褪去,露出的并非健硕的臂膀,而是一幅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
只见苍术的整条小臂,直至手肘上方,竟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烙印着无数诡异的符文!不同于常见的刻印或纹身,这些符文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幽邃的靛蓝色泽,如同活物一般,正在皮肤下缓慢地蠕动、流淌、明灭!仿佛是无数条拥有生命的冰冷毒蛇,深深嵌入他的血肉骨骼,贪婪地吮吸着什么
随着符文的明暗交替,它们还不断向外蔓延出极其细微、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靛蓝丝线,如同血管般试图向上臂、肩颈攀爬,又被苍术体内某种强大的力量死死压制在手臂范围之内,形成一种恐怖的共生与对抗景象!
“这是……”霜降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感知力远超常人,瞬间便从那符文上捕捉到一丝熟悉又令人心悸的气息——那是属于苍衍的、冰冷纯粹的规则之力!
“在埋骨地深处,最后的交锋时……被苍衍种下的‘共生印’。”苍术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压抑的疲惫,目光落在那些蠕动的符文上,眼神复杂难明,“一种源自血脉诅咒的古老封印……它封锁了我的灵枢核心,如同在灵力奔涌的江河源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堤坝,只允许涓涓细流渗出。”
“但您刚才分明使用了灵术!”江槐急切地反驳,脑海中闪过苍术撕裂空间开辟通道、凝结屏障硬抗集火的画面,“不止一次!而且威力……”
“是强行催动的。”苍术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代价是内腑的剧烈震荡,灵脉的灼痛撕裂。每一次凝聚灵力,都如同在千疮百孔的堤坝上再开一个口子,灵力是挤出去的,自然……很勉强。十成的力量,能发挥出三四成已是极限。”
霜降沉默地看着那些蠕动的共生印,眼中数据流无声地飞速划过,显然在进行着极度复杂的解析。片刻,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萦绕起柔和的、银白色的光晕——那是他“反转”之力的具现,蕴含着回溯与修正的法则。
“让我试试。”霜降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他屈指一弹,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银白光流,精准地射向苍术手臂上最活跃的一处符文节点!
嗤——!
就在银白光流即将触及符文的瞬间,那原本缓慢蠕动的靛蓝符文陡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股沛然莫御的、冰冷纯粹的吸力凭空生出!霜降那蕴含着磅礴规则的“反转”之力,如同泥牛入海,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就被那符文贪婪地、彻底地吞噬殆尽!甚至连霜降指尖凝聚的光晕都为之黯淡了一瞬!
霜降眼神一凝,缓缓收手。“共生印……”他低声重复着这个词,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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