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沅的指尖悬在冰冷的屏幕上,迟迟没能落下
拒绝了顾阳的跟随和无比关切的目光,厚重的防爆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汪沅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黑暗中,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和自己心跳的轰鸣。
温诚发来的文字像淬毒的藤蔓,在她脑子里疯狂生长,缠绕得她几乎窒息。“消瘦”、“不眠”……每一个词都化作清晰的画面,刺痛着她的神经。她仿佛能看到李青臣,这个大男孩坐在昏暗的房间里,形销骨立,记忆里那双总是深情、温润、含笑的眼,此刻只剩一片死寂的荒芜。
她是不是。。。不应该去救他?
她是不是。。。再一次做错了?
若他没见过她,若他没有被她所救,是不是就不会今天的这一切?
汪沅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脸,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
她错了
她就不应该和李青臣照面,更不应该让他对自己有了感情
汪沅脑海里清楚的记得,那天李青臣昏迷时轻颤的睫毛,他醒来后看向她时那混杂着惊惧、与无法掩饰的关切的复杂眼神……
就在那个纷乱的夜里,就在阴暗交错的一刻,巨大的恐惧紧紧攫住了她,比面对任何强敌时都要强烈。
汪沅清晰地意识到,李青臣,这个她放在心尖上却不敢触碰的人,她一定要保护好他,如若让她的敌人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必然会让李青臣成为她敌人眼中最完美的靶子,会成为她坚不可摧的防御上唯一的、致命的裂痕。
“远离他,放手。”
就在那一刻,汪沅无比清醒的提醒自己。
她在心里一遍遍对自己说,像念着唯一的生路。只要李青臣平安,只要李青臣幸福,哪怕他的未来里再也没有她,哪怕她从此只能在黑暗的角落里默默注视。这决定像一把冰冷的刀,斩断了她所有的念想,也把她自己的心割得鲜血淋漓。
可是……放手真的能换来他的平安幸福吗?
温诚的信息像一记重锤,砸碎了她自以为是的决心。
李青臣的痛苦,他的憔悴,无一不在控诉着她的“为他好”是何等的残忍。她把他推开,却把他推向了另一种形式的毁灭。
黑暗中,汪沅蜷缩起来,手臂紧紧抱住膝盖,指甲深深掐入臂膀,试图用身体的疼痛来压制心脏那几乎要爆裂的酸楚。她该怎么办?靠近是引火烧身,远离是看着他枯萎。进退都是绝路,她像一头被困在铁笼里的兽,被自己的爱和恐惧撕扯得遍体鳞伤。
一滴滚烫的液体终于挣脱束缚,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下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她从未像此刻这般,痛恨自己拥有的力量,因为这力量护不住她最想护住的人,也斩不断这蚀骨的思念与牵挂。
这一刻的汪沅,再也不是前世那个面不改色割断敌人脖子的女罗刹,只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女孩!
爱,与不爱
到底该如何抉择!
温诚发来的长长消息像一团灼热的火,烫得她指尖微颤。每一个字都描绘着李青臣的憔悴,那些“消瘦”、“咳血”、“不眠”的词句,几乎要穿透她刻意筑起的冰墙。
她看到了,之前温诚发来每一条消息她都看到了。
温诚小心翼翼的试探,那些李青臣借温诚之口传递的、几乎能溢出屏幕的绝望思念。
她不能回,也不敢回。
这一世,她的选择注定她的双手将再次沾满洗不净的血污,前路必是刀山火海,她不能自私的只为自己的私心,就将李青臣再次拖入这摊注定沉到底的烂泥里
注定的黑暗和血腥,无法摆脱的杀戮和腥风血雨
她不能!
汪沅眼底血色上涌,心里象有一万把刀子在搅着,痛得她无法呼吸
她只愿他活在阳光之下,平安顺遂,哪怕与她再无交集。
他的平安喜乐,就是她此生所求!
可“思念成疾”四个字,像一根淬毒的针,精准地刺穿了她心脏最柔软处。
前世里,她最后一次远行,他远远的望着她离开的模样,与此刻温诚文字里那个形销骨立的身影悄然重叠。
汪沅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空气中还残留着硝烟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再睁眼时,眸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痛色。
她伸出手——那只刚刚拆卸过枪械、沾染着细微火药残渣的手,从旁边顾阳刚刚送来的袋子里拿出一个鲜红欲滴的苹果。苹果饱满、圆润,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不真实的光泽,与周遭冰冷残酷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用手掌轻轻托住它,另一只手快速拍下一张照片。画面只有她沾着尘污的手掌和那颗过于完美的苹果,背景虚化成一片危险的模糊。
咔嚓。
没有文字,没有表情。她将这张照片发给了温诚。
——苹果。伊甸园的禁果,象征着智慧、诱惑,也隐喻着健康(An apple a day keeps the doctor away)。她送出的,是明知不该给予的“回应”,是打破他平静生活的“诱惑”,也是对他“早日康复”最隐晦、最无力的祝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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