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苗和陆穗穗满月这天,药厂院子里挤满了来道贺的乡亲。
苏瑶早在院里搭了简易棚,棚下摆着木桌,上面放着糖块、瓜子,还有刚出锅的白面馒头。
这年头白面精贵,她特意托供销社王主任多批了两斤,让乡亲们都尝尝鲜。李寡妇挎着一篮土鸡蛋走在前头,蛋壳沾着泥,一看就是刚从鸡窝捡的。
“苏同志,这是给娃的满月礼!”她把篮子往桌上一放,逗了逗陆穗穗,“这丫头真水灵,眉眼跟你小时候一个样。”“你咋知道我小时候啥样?”苏瑶笑着接篮子,把陆穗穗递给陆诗涵,“快坐,馒头刚蒸好,趁热吃。”
二柱子扛着半袋玉米面进来:“苏主任,没啥好送的,这点玉米面给娃熬粥,养胃。”乡亲们陆续赶来,有的揣布票,有的拎青菜,小院里满是笑声。陆战野穿军大衣,忙着递烟,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苏瑶正抱陆青苗给大家看,院门口突然传来哭声。抬头见老周家媳妇抱孩子跑进来,头发乱蓬蓬沾着汗,脸上全是泪,怀里的孩子烧得小脸通红,呼吸都急。
“苏同志,救救我娃!”老周家媳妇“扑通”跪下,声音发颤,“娃烧一天了,卫生院说要青霉素,可我没钱买,你行行好!”苏瑶赶紧扶她起来,摸孩子额头,烫得吓人:“快抱屋里,我去拿药!”她转身往药房跑,心里急——这孩子烧得厉害,再耽误就危险了。陆战野跟着进屋,帮着把孩子放炕上。
苏瑶从药房拿两支青霉素,找了针管:“这药得肌肉注射,我现在打,你按住他的腿。”老周家媳妇赶紧按住孩子,眼泪还掉:“苏同志,这药多少钱?我以后一定还。”
“先别说钱,救孩子要紧。”
苏瑶一边配药一边说,“一支八毛钱,手头紧就先欠着。”打完针,孩子哭声小了点,可还是烧。
苏瑶想起山里泉水煮梨水能退烧,去厨房倒点泉水在锅里,放个梨切小块,加了少许冰糖;这梨是上次军属慰问发的,她一直没舍得吃。
“这是山里的泉水,煮梨水能退烧。”苏瑶把梨水盛小碗递过去,“每隔半个时辰喂一次,还烧就去卫生院。”老周家媳妇接碗,眼泪又掉,嗓子发哑,话没说完就哽住,只死死攥着苏瑶的袖口。“别客气,都是乡亲,互相帮衬应该的。”
苏瑶拍她的肩,“在这儿歇会儿,等孩子好点再走。”院子里的乡亲都围过来,扒着门框看炕上的孩子,满脸担忧。
李寡妇叹气:“这年代看病难,青霉素又贵,普通人家哪舍得买?上次我家老头子感冒,硬扛了半个月才好。”“可不是嘛!”二柱子接话,“我家小子上次发烧,没钱买药,用白酒擦身子降温,差点烧出毛病。”苏瑶没接话,只觉胸口发堵。
八毛钱一支青霉素,顶两斤棒子面,谁家掏得起?掏了就得喝半个月稀粥!她平时记账仔细,当天花钱用红笔记,进钱用黑笔记,连买根针都留名,就是怕背后嚼舌根,可这会儿突然觉得光记账不够,得有个“兜底”的法子。
“娘,我有主意!”陆星辰把书包往桌上一扔,“咱文具厂每月剩点渣渣钱,先抠出一成,攒个‘救急窝’,谁吃药缺钱就先垫,回头宽裕了再还,咋样?”苏瑶愣了下,没想到儿子会提这主意。
文具厂每月能有几十块利润,拿 10%出来,虽不多,可关键时刻能帮不少人。
李寡妇一听,把围裙往手心里一攥:“我也捐!五毛就五毛,少打半斤酱油,值!”“我也捐!”二柱子说,“每月捐一块,是点心意。”“我捐一瓢苞米粒!”“我卖鸡蛋留两枚!”人群里七嘴八舌,声音一个比一个高。苏瑶心里暖,对大家说:“谢谢支持,这基金叫‘乡亲互助基金’。
宇轩,你设计个账本,每笔收支记清楚,贴大队部让大家看。”陆宇轩把本子掀得哗啦响,用铅笔头粗的那端歪歪扭扭刻了个“十”字:“谁闹病就写谁,一笔一划赖不掉!”
他又说:“花钱用红笔记,进钱用黑笔记,连买根针都留名,省得背后嚼舌根。我每天放学后去大队部贴,不搞糊涂账。”
老周家媳妇看着账本,感动得说不出话,只点头:“谢谢大家,谢谢苏同志,我以后好好干活多捐钱。”“不用急,先把孩子照顾好。”苏瑶笑,“这基金就是帮有困难的乡亲,谁有难处都能申请。”没一会儿,孩子喝了梨水睡了觉,烧渐渐退了。
老周家媳妇抱孩子,再三感谢后离开。
陆诗涵把陆穗穗往怀里拢了拢,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娘,等我把画卖到供销社,也给基金捐两毛。”“好啊,诗涵真是有爱心的孩子。”苏瑶摸她的头,心里满是欣慰。陆战野走过来,从身后抱住苏瑶:“你这几个孩子,个个懂事。星辰提议建基金,宇轩管账本,诗涵还想着捐钱,咱家越来越好。”
“是啊。”
苏瑶靠在他肩上,看着院子里的热闹,心里其实没底,可一想到十几户人凑的钢镚儿在桌上哗啦响,就觉得不能退。中午苏瑶留乡亲们吃饭。饭菜简单,玉米粥、炒土豆丝,还有剩下的白面馒头,大家却吃得开心。席间有人问:“苏同志,这基金以后咋申请?得啥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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