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吹灭煤油灯,一只手电筒照明。锁好车间的门,带着两个孩子往家走。
陆宇轩走在前面照路,陆星辰紧紧攥着她的衣角,有点紧张。
“娘,你说。明天爹能回来吗?“陆星辰小声问。
“应该能。“苏瑶说着,心里却没那么确定。
回到家,炕还是暖的,龙凤胎睡得正香。苏瑶换了身干衣服,又给两个孩子擦了脸和手,暖和一下。
陆宇轩把账本拿出来放在炕桌上:“娘,趁现在还有时间,我再核对一遍数据。“
苏瑶看着孩子认真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窗外的雨还没停,但雷声似乎远了些。苏瑶轻轻把账本收好,看了眼熟睡中的孩子们,拿起针线继续补军大衣。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陆战野披着军大衣站在门口,身上沾着雨水,脸上带着疲惫却微笑着:“我回来了,听说车间出事了?“
苏瑶心里一松,把灭菌锅的事说了,又拿出账本和设备日志给他看。陆战野皱着眉听完,脸色沉了下来:“明天我找懂设备的技术员来看看,查查是什么原因。“
“能查出来吗?”苏瑶问。
“应该可以”陆战野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别担心。小王怎么样了?”
我用草药水给他敷了,小张陪他去卫生院了。
陆战野没多问药水的事,只是说:“辛苦你了。”他在炕沿坐了下来,轻轻把苏瑶拉到身边,“累了吧?先休息会儿。”
苏瑶靠在他肩上,嗅了嗅,闻着军大衣熟悉的味道。窗外的雨还在下,但她知道天总会亮的。看着身边熟睡的孩子们,又看了看陆战野,踏实了。
雨住了,天刚亮透,公社院里已经挤满了人。条桌反光,摆好了瓷缸,墙面上“抓革命促生产“的标语让晨光晒得发亮,边角有点卷。
书记捏着报告,手指发白。
张诚抢先开口。他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中山装,怀里揣着个红绸包,一落座就把布包摆在桌上,声音底下:“书记,我不想较真;灭菌锅出事,真不是我的责任啊。
我在科研所干了十五年,县农机厂的蒸汽机、公社那几台老抽水机,哪个不是我一手修好的?五年前还评过劳模。怎么到苏主任这儿,就出了岔子赖我头上了?
他边说边把红绸布展开,里头是本磨得起毛的劳模证书,烫金字都快掉没了。他把证书往前一推:“当年公社颁的。”
昨儿我去车间,是真不放心年轻人,特意去瞅一眼,怎么反倒落个不是?“苏瑶一直没急着说话,目光落在脚边那本旧账本上。她一晚上没睡踏实,早把这事想透了——张诚不是真要讨,什么公道,是面子上挂不住,怕被她这个“空降的副所长”压过一头。
可现在不是争高低的时候,得拿实打实的证据说话,否则说破天,也有人觉得是年轻人欺负老资格。“张研究员,话不能这么说。”小张突然插话,声音还有点抖,“昨天苏主任操作的时候,我一直在旁边盯着,每一步都按规程来,压力表也没超,不会有错。”“你一个刚出校门的学生,懂什么叫规程?“张诚立刻打断,话里带着嗤笑,”压力表也有不准的时候,得靠经验判断。苏主任年轻,没见过设备出毛病,看走眼也正常,可别把责任推给我啊。“
几位老人点头,目光里带着掂量。再看向苏瑶的眼神就多了点揣测。这时,坐在苏瑶旁边的陆宇轩突然攥紧了手里那本糙纸账本,边角全被翻毛了。他没等苏瑶开口,就跳下凳子,踮着脚把本子递到刘书记面前:“刘爷爷,我有证据。“所有人都看向这孩子。宇轩举着账本,说着:“张叔昨天傍晚六点二十进车间,六点四十走的,这中间就他一个人动过灭菌锅。
我每天都记设备使用时间,他走的时候我还问要不要关机器,他说不用。张诚脸色一沉,伸手就要把本子推开:小孩子瞎写的东西,哪能当真?
“我没瞎写!“陆宇轩把账本紧紧抱在胸前,翻到一页指着上头,“我每天拿铅笔先写,再用钢笔描一遍,就怕蹭掉了。您看,这儿我还画了个圈,写着'可疑'——他走之后机器就没动,今早一开就炸了。“账本上的字歪歪扭扭,却一笔一画写得清清楚楚。六点二十到六点四十那一栏被红铅笔圈了出来,旁边还画了个小扳手。刘书记接过本子,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转身递给旁边的技术员:“你瞧瞧,这记得咋样?
技术员技术员翻了翻:“小孩记得倒清楚,先当参考。”“张诚额头沁出冷汗,他没料到这半大孩子记得这么细致。刚想再说点啥,会议室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陆战野带着两个穿军装的战士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军绿色工具包,上头印着“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字样。
“刘书记,我请部队电工班的同志来了。“陆战野走到桌前打开工具包,里头是一套亮锃锃的工具,最显眼的是个银色的扳手,比寻常的沉不少,“这是部队的扭矩扳手,能测出来螺栓是不是被动过手脚。“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