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别别扭扭的氛围持续了好几天,像一层看不见的薄膜隔在三人之间。
虽然周末练琴、晚上吃饭时依旧会同处一个空间,但那种无拘无束的嬉笑打闹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客气和沉默。
白言觉得浑身不得劲,他重活一世,不是为了再体验一遍这种细腻又磨人的小儿女情绪的。
他决定做点什么。
某个午休,他打算先找常柏溪谈谈,毕竟这“战争”是她先挑起来的。
他揣着几包常柏溪最爱吃的辣条,像搞地下工作一样溜达到三年级楼层。
刚走到她们班后门,却看见常柏溪一个人趴在走廊的栏杆上,小脑袋耷拉着,完全没了往日的神采飞扬,背影看着居然有几分可怜兮兮。
白言正准备上前,忽然,另一个熟悉的小身影先他一步,慢慢地走到了常柏溪身边。
是夏知允。
白言下意识地停住脚步,闪身躲到墙后,心里好奇。
这是要上演哪一出?
只见夏知允在常柏溪身边站定,手指紧张地揪着衣角,低着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但在这安静的午休走廊里,却异常清晰:
“柏溪姐……对、对不起。”
常柏溪猛地抬起头,眼睛因为惊讶而睁得圆圆的,脸上还带着点没来得及擦掉的委屈痕迹。
她显然没料到夏知允会主动来找她,还一开口就是道歉。
“你……你对不起什么呀?”
常柏溪有点懵。
夏知允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却努力地维持着平稳,甚至因为急切而比平时流畅了许多,仿佛这些话在她心里已经练习了无数遍: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老是去找小白,害得你们吵架。
我知道……小白和你才是最好的朋友,你们一起长大……我,我是后来的。”
她吸了吸鼻子,继续小声却清晰地说着,几乎算得上是她以来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
“我没有想抢走小白……我就是……就是觉得和小白待在一起的时候,很安静,不用害怕说错话,可以只听他弹琴……看他画画……我不是故意要让你不高兴的。
真的对不起,柏溪姐……我以后……我会注意的,不会再老是缠着他了。”
爱,或者说珍视这段友谊的心,让这个一向寡言少语、习惯隐藏自己的女孩,鼓起了巨大的勇气,变得笨拙却真诚地“长篇大论”起来。
常柏溪彻底呆住了。
她看着夏知允那副快要哭出来、却又拼命忍着、努力表达歉意的样子,再想想自己前几天说的那些混账话,小脸瞬间涨得通红,一种强烈的羞愧感像潮水一样把她淹没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知允!”
常柏溪猛地抓住夏知允的手,急得语无伦次,平时伶牙俐齿的她此刻变得笨嘴拙舌。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胡说八道!我……我那天是乱说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嫌你烦!我……我就是……就是……”
她“就是”了半天,也说不清自己那点幼稚的嫉妒和独占欲,急得眼圈也红了。
“我就是个笨蛋!”
她最后几乎是喊出来的,带着哭腔。
“我不该那样说!小白跟你玩是对的!你那么好!是我太小气了!你千万别不找我们玩!
不然……不然我就……我就哭给你看!”
平日里叽叽喳喳、活力无限的她,此刻在夏知允真诚的道歉面前,变得词穷又慌乱,只剩下最直白的情感宣泄。
爱,让这个多语者变得沉默寡言——至少,在组织语言这件事上,彻底失败了。
躲在墙后的白言,听着这两个小姑娘一个磕磕绊绊地努力道歉,一个急赤白脸地自我检讨,心里那点无奈和头疼忽然间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软又好笑的情绪。
他摸了摸鼻子,从墙后走了出来,手里还捏着那几包辣条。
“喂,我说……”
他故作轻松地开口,打破了这有点过于感性的场面。
“午休时间,你俩在这儿演苦情戏呢?台词还挺肉麻的。”
两个女孩同时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来看他,脸上都还挂着泪花,表情惊愕又有点被抓包的尴尬。
白言走过去,把辣条塞到她们手里:
“行了行了,吵个架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了呢。
辣条还堵不上你们的嘴?”
常柏溪看着手里的辣条,又看看白言,突然“噗嗤”一声又哭又笑地捶了他一下:“都怪你!”
夏知允也悄悄擦了擦眼角,捏紧了辣条,嘴角微微向上弯了一下。
那层隔阂的薄膜,在这一场出人意料的、相互的道歉中,悄然碎裂了。
虽然可能还会有点小小的不自在,但某种更深厚、更包容的东西,似乎在她们心底悄悄生了根。
白言看着眼前这两个情绪起伏巨大、却又无比真实的小伙伴,终于松了口气。
常柏溪那带着哭腔又忍不住笑出来的一捶,和夏知允嘴角那抹终于重新浮现的、浅浅的弧度,像阳光终于穿透了连日的阴云。
三个人站在三年级的走廊上,手里捏着有点油乎乎的辣条包装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气氛虽然还有点残留的不好意思,但那层令人窒息的薄膜确实消失了。
白言看着她们,心里那点属于成年人的复杂感情退却,只剩下一种纯粹的、温暖的释然。
他撕开自己那包辣条,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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