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允也正看着他。
她的眼睛里,那层冰冷的雾气似乎被这首歌融化了一些,露出底下深藏的、汹涌的悲伤和……一丝被温柔包裹的触动。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嘴唇轻轻颤抖着,像是努力在压抑着什么。
常柏溪再也忍不住了,她冲过去,不是冲向夏知允,而是猛地抱住了白言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和小兽般的呜咽:
“小白……你唱得……真好听……但是……但是为什么我好想哭啊……”
她“但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下文,只是把脸埋在白言的胳膊上,用力蹭了蹭。
白言没有推开她,他的目光依旧落在夏知允身上。
夏知允避开了他的视线,缓缓低下头,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喃喃地说:
“……第二个‘虫儿飞’,节奏慢了一点点了。”
白言愣了一下。
常柏溪也猛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泪珠,一脸懵。
然后,他们看到,夏知允慢慢地抬起头,那双蒙尘已久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光亮。
她看着白言,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一点点,甚至带上了一点她以前那种专注于音乐时的较真:
“你的歌和琴声没对上…你的第二个'虫儿飞'抢了半拍。”
房间里一片死寂。
随即,白言突然笑了起来,这是一种真正轻松、甚至带着点释然的笑容。
“嗯。”
白言点头,承认得干脆利落,“是抢拍了。”
常柏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也破涕为笑,虽然她根本没听出来哪里抢拍了。
“所以~”
白言走上前,站在夏知允面前,歪着头看她,
“看来某个未来的键盘手,耳朵还没罢工?还能听出我抢拍?”
夏知允没有回答,只是又一次低下了头。
但这一次,常柏溪和白言都清楚地看到,她那几乎没什么血色的耳垂,悄悄地、一点点地变红了。
而且,一滴晶莹的泪珠,终于挣脱了束缚,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滴落在陈旧的地板上,散开一个小小的、深色的圆点。
那颗被冰冷现实和巨大悲伤深埋起来的、名为热爱的种子,似乎终于被一首温柔古老的童话名谣,撬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
常柏溪还抱着白言的胳膊,忘了松开,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看地上那个小小的泪痕,又看看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的夏知允。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夏知允,不再是舞台上那个沉默却坚定的键盘手,也不是刚才街上那个冰冷疏离的陌生人,而像一个……终于肯露出一点点伤口的小兽。
白言轻轻挣开常柏溪的手。
他没有立刻说话,也没有像大人那样急着去安慰或者递纸巾。
他只是走到那个小小的蛋糕盒旁,默默地拆开了绳子,打开了盒盖。
里面是一个最简单的奶油水果小蛋糕,白色的奶油裱花有些粗糙,点缀着几片罐头黄桃和一颗鲜红的樱桃。
在这个刚刚经历巨大悲伤的家庭里,这或许已经是母亲能给予女儿的、最奢侈的一点甜。
白言插上几根小蜡烛,随后拿出回家时顺手放进口袋的打火机点燃蜡烛。
随着天色渐渐黯淡,烛火的光芒成了屋里唯一的光。
将蛋糕送到夏知允面前,白言轻轻开口:
“夏知允,生日快乐。”
“以后你的生日都有我们陪着。”
夏知允猛地抬起头,泪水模糊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愕。
生日?她几乎已经忘了。家里的变故、父亲的离去、生活的重压,早已将这个日子挤压到了记忆最偏僻的角落。
甚至连妈妈买的那个小蛋糕,她也以为只是……只是妈妈想让她开心一点而已。
她愣愣地看着跳跃的火焰,又看看烛光后面白言那双异常认真的眼睛,再看看旁边因为突然的惊喜而张大嘴巴、瞬间忘了悲伤的常柏溪。
“生、生日?!”
常柏溪第一个反应过来,她一下子跳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差点吹熄了蜡烛。
“今天是知允的生日?!你怎么不早说啊小白!我都没准备礼物!”
她急得团团转,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根被压得有点变形的棒棒糖,郑重其事地塞到夏知允手里:
“这个先给你!生日快乐知允!我明天给你补个大的!”
夏知允握着那根还带着常柏溪体温的棒棒糖,看着眼前跳跃的烛火和朋友们的脸庞,喉咙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眶里的泪水蓄得更多,却不再是纯粹的悲伤,而是混杂了难以置信的温暖、无措和一丝……被惦记着的酸楚。
白言看着她的样子,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许愿吧。”
夏知允有些慌乱地低下头,看着烛火,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她不知道该许什么愿。
希望爸爸回来吗?她知道那不可能了。
希望家里有钱吗?这似乎太贪心……她的大脑一片混乱。
“快点快点!许愿吹蜡烛!奶油真的要化啦!”
常柏溪在一旁着急地小声催促,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蛋糕,好像比寿星本人还在意。
夏知允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湿漉漉地垂下。
她似乎只犹豫了一秒,然后很快地、近乎仓促地对着蜡烛吹了一口气。
呼——
三根小蜡烛应声而灭,一缕细细的青烟袅袅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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