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柏溪摔门而出的巨响,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投入本就不平静的水面,余波在空旷的音乐教室里久久回荡。
白言望着那扇还在微微震颤的门,心中了然。
他并非迟钝,常柏溪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酸涩和怒气,他感受得一清二楚。
一股深深的无奈和两难之感攫住了他。
他本意是想通过乐队缓和关系,却不料无意间的关切举动,反而激化了矛盾,让情况变得更加棘手。
一边是病弱需要照顾的夏知允,一边是负气离去的常柏溪。
天平在他心中摇晃,但眼前的状况让他没有太多选择。
“唉……”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当务之急,是先把眼前这个病恹恹的丫头安全送回家。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身旁裹在他宽大外套里、更显得娇小可怜的夏知允。
她似乎被那声摔门惊到了,咳嗽都暂时止住了,睁着一双因为生病而格外水润的眼睛,有些无措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残留的愧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别管她了,我先送你回去。”
白言压下心头的纷乱,语气尽量放得平和,不容置疑地说道。
他动手开始收拾自己的吉他和其他杂物。
周光这时才敢凑过来,小声说:“言哥,那……那我先把贝斯放回器材室?”
“嗯,麻烦你了周光。”
白言点点头,“今天排练就到这,你也早点回去。”
周光如蒙大赦,赶紧抱着自己的贝斯溜了,临走前还同情地看了白言一眼,显然也察觉到了这微妙三角关系中弥漫的火药味。
收拾好东西,白言背上吉他,对还坐在琴凳上的夏知允伸出手:“能走吗?要不要我扶你?”
夏知允脸上刚褪下去一点的红晕又“腾”地一下烧了起来,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可以的。”她扶着琴架站起身,虽然脚步有些虚浮,但还是坚持自己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音乐教室,融入冬日傍晚凛冽的空气中。
一出教学楼,刺骨的寒风立刻迎面扑来。白言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瞬间被冷气包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他只是挺直了脊背,将吉他背带攥得更紧了些,默默走在夏知允身侧,稍微靠前一点的位置,试图为她挡住一些风寒。
夏知允整个人则被包裹在还带着白言体温的棉衣里,那温暖仿佛不是来自衣物,而是直接灼烧到了她的心房。
衣服上有一种很干净、很清爽的味道,像是阳光晒过的皂角清香,又混合了一丝独属于白言的、让她心慌意乱的气息。
这份体贴的守护,让心中的感动与悸动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
她偷偷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身旁的白言。
寒风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英挺的眉骨。
他微微抿着唇,侧脸线条在暮色中显得有些冷峻,但那双注视着前方的眼睛,却依旧沉静而坚定。
因为寒冷,他的鼻尖和耳朵都有些泛红,但这丝毫不损他的好看,反而添了几分少年独有的、让人心疼的倔强。
看着他只穿着单薄毛衣走在寒风里的背影,夏知允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软,跳动得完全失了章法。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好想像之前在水族馆那样,悄悄地、试探性地去拉住他的手,从他那里汲取更多温暖,也传递自己此刻翻涌的心意。
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如鼓,脸颊烫得惊人,连感冒带来的不适似乎都被这股汹涌的情感暂时压了下去。
她垂在身侧、藏在宽大袖口里的手微微动了动,指尖蜷缩,鼓起了一点可怜的勇气。
然而,就在她几乎要付诸行动的前一秒,常柏溪摔门而去时那决绝而愤怒的背影,如同一个冰冷的警告,猛地撞入她的脑海。
那“砰”的一声巨响,仿佛还在耳边回荡,瞬间浇灭了她刚刚燃起的那点勇气火焰。
柏溪姐……她一定很生气吧?是因为小白对我……太好了吗?
刚刚升腾起的甜蜜和冲动,迅速被一种胆怯和不安所取代。
她悄悄缩回了手,将那份悸动更深地藏进了心底,连同指尖一起,蜷缩进带着他体温的袖口里。
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气氛安静得只剩下风声和两人踩在枯叶上的沙沙声。
夏知允最终还是忍不住,小声开口,声音在寒风里显得细弱蚊蝇:“白言……你,你冷不冷?衣服……还是还给你吧?”
白言闻言转过头,看到她被宽大外套衬得越发小的脸,以及脸上那显而易见的担忧和过意不去,他故意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用带着点戏谑的语气说道:“没事儿!你白言哥正值壮年,身体好着呢!这点小风算什么……”
仿佛是为了故意打他的脸,他话音刚落,一阵格外凛冽的北风就呼啸着卷地而来,精准地扑打在他身上。
“阿——嚏!阿嚏!阿——嚏!”
白言连打好几个喷嚏,打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刚才那点“壮年”的豪情瞬间荡然无存,只剩下狼狈和鼻尖的通红。
这突如其来的“打脸”操作,让原本心情复杂的夏知允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容如同阴霾天里忽然透出的一缕阳光,虽然因为她病着而显得有些无力,却依旧干净而美好,驱散了一些她眉宇间的郁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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