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将白家客栈包裹其中。
白日里的喧嚣与紧张,仿佛都被这沉沉的黑暗吸收殆尽,只余下此起彼伏的轻微鼾声与梦呓。
白岁安与柳青青房内。
油灯早已吹熄,月光透过窗纸,洒下朦胧的清辉。
柳青青侧躺着,面朝丈夫,黑暗中她的眸子亮晶晶的,全无睡意。
柳青青侧卧,面向丈夫,低语中带着忧思:
“岁安,那位贵人……真是皇子?这般阵仗,我这心里总七上八下的。他住进来,是福是祸?”
白岁安平躺,目光望着帐顶阴影,声音沉稳: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官驿失火,他偏选我们这新店,未必偶然。眼下看似安稳,实则风眼中心。”
柳青青轻轻叹了口气,柔软的身子往他这边靠了靠:
“我就是心里不踏实。玄礼如今也在北玄卫当差,这差事……怕是比剿匪还凶险。
还有微儿,今日应对得是妥当,可我瞧着她,心思似乎更活络了,不像从前只安心读书。”
白岁安侧过身,将她揽入怀中,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感受着单薄寝衣下温热的体温。
“孩子大了,自有他们的路要走。
玄礼有担当,微儿有慧心,是好事。至于凶险……”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守住这个家,就是他们的根基。”
柳青青将脸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那沉稳的心跳,心中的不安渐渐被一股暖流取代。
她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混合着皂角与淡淡阳光的气息,轻轻“嗯”了一声。
“睡吧,”白岁安低声道,“明日还有的忙。”
夫妻二人不再言语,相依着,在弥漫着彼此气息的方寸之间,寻求着一份安宁。
隔壁,里间通铺上的白玄星正兴奋地辗转反侧。
“哥!二姐!”他扒着木板缝,气音里满是好奇,“那贵人真是皇子?他是不是顿顿山珍海味,出入八抬大轿?”
木板另一边,白羽微原本也没睡着,正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看着自己昨日记录《西游记》的稿纸出神。
听到弟弟的话,她轻声应道:“嗯,应该是了。看邓百户和李县尉的态度,身份做不得假。”
玄星得了回应,更来劲了:“哥,你离得近,他瞧着厉害不?会不会武功?”
白玄礼靠外侧躺着,双手枕在脑后,黑暗中眸光清亮,冷静。
“噤声。”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皇家之事,水深得很,莫要妄加揣测,更不可徒惹是非。”
他顿了顿,“此人身边护卫气血浑厚,绝非庸手。我们只需记住,守好客栈,护住家人,其他,与我们无关。”
玄星被兄长语气中的冷冽慑住,缩了缩脖子,老实下来。
白羽微也沉默着,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纸上的墨迹。
后院厢房。
柳青青归置出的三间厢房,此刻挤满了轮流休息的北玄卫士兵和白山村的少年们。
炕上、地上打的地铺,都睡满了人。
空气中弥漫着年轻男子特有的汗味和暖意,偶尔有磨牙声和梦呓响起。
王虎语气兴奋:“乖乖,皇子殿下!咱们客栈这回可露大脸了!礼哥现在可是护卫皇子的总旗!”
李辰则带着点担忧:“脸是露了,可也成靶子了。你们说,会不会真有那不开眼的,敢来触霉头?”
一名北玄卫老兵嗤笑:“触霉头?瞅瞅外头那巡逻的阵势,再看看三楼那几位爷的气息,先天境都不止一两个!哪个毛贼嫌命长?”
另一名北玄卫接口:
“说起来,白总旗年纪轻轻就是总旗了,如今又护卫皇子,立了功,前途无量啊!”
年轻人们低声议论着,憧憬着,疲惫与兴奋交织,直到....
“咚——咚,咚!”
远处传来清晰的三更梆子声。
白玄礼倏然睁眼,算准时辰,无声坐起。
“我去换岗。玄星,睡觉。羽微,熄灯。”
他言简意赅,迅速披衣系刀,身影如狸猫般滑出房门,经过后院时与几名刚结束议论的北玄卫弟兄点头交错,融入外面更深沉的夜色中进行轮换。
那打更声和隐约的脚步声,也传到了角落的下人房里。
两个婆子的小间。
“唉,这贵人一来,换洗的衣裳被褥都快堆成小山了,”一个婆子捶着酸胀的腰,“料子还都金贵,比周掌柜那时费事多了。”
另一个打着哈欠附和:“谁说不是呢……只求平平安安,别再出什么幺蛾子,让咱们能睡个安稳觉……”
隔壁。
老厨子与两个年轻帮厨的房间。
一点昏黄的油灯光晕下,老厨子惬意地呷了一小口粗瓷碗里的黄酒,眯着眼品味着。
“东家仁义,又把咱请回来了。“
他对着两个年轻帮厨感慨,
“在村里,想喝口这黄酒都难,也就回来干活,才能每晚抿上几口,解解乏。“
一个帮厨皱着鼻子:“孙叔,这黄酒喝着没劲儿,还带点酸味,不如烧刀子痛快。“
老厨子呵呵一笑:“你们年轻人,不懂这滋味。狗儿在的时候,倒是常陪我喝两口,他小子……“
他话说一半,似想起什么,摇了摇头,又抿了一口酒,转了话头,
“东家接手后,生意是真红火,客人多了,口味也杂了。明儿个贵人那边的饮食,得更精细些。“
另一个帮厨点头:“是啊,白家这路子,跟周掌柜时真不一样,要求也多了。“
老厨子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打更声,将碗底最后一点酒喝完,咂咂嘴:
“行了,都歇了吧。明儿个还得比旁人早两个时辰起来准备饭食,灶火可不能熄。“
他顿了顿,感慨道,
“狗儿那小子,前几天还念叨想回来住段时间,省点租房钱。他要是回来,还能陪我喝两口。“
当客栈大多房间的声息渐渐归于平缓,最终被鼾声取代时,在城中某间狭小租屋内,李狗儿却瞪大眼睛,毫无睡意。
舅舅董老七的话语。
那冰冷的玉盒以及那瓶“幻影”,在他脑中反复盘旋。
白家这半月来的“不错”与舅舅描绘的“好日子”像两股力量撕扯着他。
他攥着小黑瓶的手心沁出冷汗,在寂静的夜里,能清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窗外的月光缓慢移动,将他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上,扭曲,变形,一如他此刻挣扎不定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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