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外,粗鲁的喊声砸碎一室温馨。
桌上霎时一静。
柳青青秀眉微皱,下意识瞥向墙角矮柜。
玄礼豁然起身,眼神骤厉,一身未散尽的武道血气无声绷紧。
羽微攥紧衣角,玄宣、玄星也敛了笑,紧张望向父亲。
白岁安面色如常,指尖在粗陶碗边一顿,放下碗筷。“无事,吃饭。”
他起身,步履沉缓走向院门。
门闩拉开,门外站着两人。
一是刘家护院武师刘三,满脸横肉,腰挎短刀;另一是账房赵先生,手持册子,眼神精明。
刘三不耐:“白岁安,磨蹭什么?刘老爷的话也敢怠慢?”
“刘三爷,赵先生,”白岁安挡在门内,未让,“不知有何吩咐?”
赵先生翻动册子,慢条斯理:“你家租的十亩地,今年收成空瘪不少啊。”
“天时稍旱,邻村皆然,先生知道的。”
“天旱是天旱,租子却是铁律。”刘三抢话,手按刀柄,“老爷仁厚,但规矩不能坏。今年每亩加收一成!”
屋内,柳青青手一抖。
玄礼拳握紧,呼吸粗重。
“加收一成?”白岁安蹙眉。虽是惯例,但今年天旱,这一成便是雪上加霜。
“怎的?有意见?”刘三逼近一步,“交不起,地就收回!你不租,有的是人想租!”
一道身影倏然挡至白岁安身前。是玄礼。十六岁的少年,筋骨健硕,目光沉冷盯住刘三按刀的手:“刘三爷,有话好说。动刀动枪,吓着我娘和弟妹了。”
刘三一怔,被那眼底寒意慑住,竟松了刀柄。赵先生干咳打圆场:“岁安啊,老爷的意思。世道不太平,县里粮税也重。十天,凑齐加租。若实在艰难……值钱物件抵偿也行。”眼神似无意扫过院内。
白岁安拉回玄礼:“知道了。十天内,必设法凑齐。”
赵先生合上册子,深看他一眼:“好,十天。”二人转身离去。
两人刚出院子,脚步声便转向隔壁。
很快,同样的拍门声和粗喝再度响起,只是语气更显不耐:“李老栓!开门!刘老爷传话!……什么?为难?别磨蹭!”
刘三的呵斥和另一户人家隐约传来的、怯懦的应承声飘进院子,随后是沉闷的关门响动。
犬吠零星响起,又很快低伏下去。
脚步声骂骂咧咧地,继续朝着下一家去了。
门阖上,院内凝滞。
“爹,他们分明——”玄礼怒气未消。
白岁安抬手止住他:“先进屋。”
饭菜已凉。
柳青青轻叹:“加这一成,咱家今年丰年,紧一紧倒也过得去。只是村里其他乡亲……”她没再说,只是摇头。
“刘家盘剥的老手段了,若非家里田亩少,我也不愿租他家的地。”白岁安沉声道,“不过那些得我沤肥之法的,应是能有点余粮的。”
夜深,油灯如豆。
玄礼、玄宣、玄星挤在通铺。隔一道布帘,羽微在另张小床安歇。
“大哥,你真要去北玄卫应征?”玄宣低声问,“听说黑风岭匪寇杀人不眨眼。”
玄礼声沉:“匪寇凶,刘家就不凶?他们惯会趁收成不好时加租逼债。
交不起,便换成了九出十三归的印子钱,最后卖地卖儿卖女。
武场里好几个兄弟,就是这样才成了刘家的护院,卖了身。”
他声音更低,“有了官身,才护得住家。那血参……我必突破六重。”
玄星翻个身:“爹肯定有法子!今天爹让我和三哥去挖参,一挖一个准!”
布帘后,羽微轻声道:“韩先生说,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爹娘自有计较。”
另一屋内,柳青青拆开发髻,墨发披泻。
烛光映着她侧脸,温润光洁,仍如初嫁时,不见沧桑。
白岁安闭目凝神。
识海中,《玄命道卷》浮现。
【气运:100】
他几乎本能地以意执笔,于卷上写下:“仙缘何在?”
卷轴光华微闪,旋即反馈回一道他再熟悉不过的讯息,冰冷依旧:
【运势微薄,不足窥视。】
所需运势:???
这已经成为执念了,每次增加运势,他本能地便会尝试。
奈何运势增长缓慢。
这点气运,虽远不足以问仙,却或可为此间家族,谋一个转机。
他心念一转,笔墨重凝,问出那个更为现实的问题:“家族前路,可有转机?”
气运值骤减100,余0。
竟真的成了!
卷面水纹荡开,浮出数行墨字:
【卦象:大吉】:县城东街,同福客栈,主家急售,价三百两,一月后大批商旅将至,客满盈丰。
县城东街?客栈?
白岁安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青青,”他忽然开口,“县里有间要出售的客栈,我想盘下,三百两,这种价格可不多见。”
柳青青梳头的手一顿,讶然回头:“客栈?怎突然想起这个?家中银钱……怕是远远不够。”
她到底是出自大户人家,见过些世面的,并未立刻否定,而是点出关键。
“明日或后日,往年那些得过我沤肥之法的乡亲,便会如常上门致谢。”白岁安看向妻子,灯光下她眉眼柔和,带着担忧却无怯懦,“你提前做些准备,我想从这些乡亲入手。”
“钱是一方面,”他继续道,“更重要的是,这是个机会。总不能世世代代被刘家摁在地里盘剥。”
柳青青放下木梳,走到床边,跪坐他身后,纤手按他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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