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末牌,张羽指挥将士退出东宫,又各自整顿兵马,相继退出皇宫。却也并未尽数退去,羽林卫兵士已被押送城外大营看管,宫中留有三千左骁卫兵士充作羽林卫。而后大开宫门,放上值官员入宫办差,一应差事与往日并无不同。
太阳升上来,陈封在政事堂厢房中,有亲兵服侍卸下铠甲,换上官服,又匆匆擦了擦脸,方才出了厢房,进了正房。程备与秦玉仍身着铠甲,早在门外等候,随陈封一同进了政事堂正房南里间。
政事堂八位辅臣皆在房中等候,见陈封三人进屋,连同袁、宋二人也一齐起身相迎。众人各自施礼,还未落座,便见两个内侍奉着太子进了屋来。众人又再施礼,又各自落座。太子坐了南墙下书案后,两个内侍掩门出屋。
太子先自开口道:“陈太尉说有国事商议,便请陈太尉先说罢。”
陈封还未答话,却见袁端起身向太子深施一礼道:“殿下,臣有话要说。”
太子看一眼陈封,方道:“袁相公有话请说便是。”
袁端道:“殿下,老臣年事已高,早已无力国事,身子也是久病难愈,先前虽任着首相之职,却不过担个虚名罢了,政事堂大小事皆是崔左丞主持。老臣早便想着,臣挡着后来人不得升迁,终不是长久之计。只怕天长日久,底下人难免心有怨望,是以今日便请殿下允臣致仕,回乡养老。”
袁端话音才落,宋质也已起身施礼道:“殿下,臣的事与袁相公一般无二。袁相公长臣两岁,臣的身子却远不及袁相公,臣心中早有归乡之念。只是袁相公德望劳绩远胜于臣,尚且不辞辛劳,为国效力,臣岂敢以残躯为念,却不念国恩?今日既是袁相公请辞,况且政事堂有崔默之、裴桑鼎在,也断不致误了国事,以此臣斗胆也请殿下准臣辞官回乡,终老林泉。”
“这...”太子迟疑不语,偷眼去看陈封,却见陈封只低垂双眼,不理不睬,只得道:“陈太尉以为,二位相公请辞,便由得他如何?”
陈封抬眼看太子道:“臣是武将,此事原不该臣插言,但殿下见问,臣不敢不答。臣以为,当此时,二位相公不宜辞朝回乡。二位相公掌政多年,我郑国政通人和,国事日兴,多赖二位相公之功。若此时二位相公辞官,世人不免诽议,非朝廷之福也。二位相公乃是郑国忠臣,便为国事多担其劳罢。”
袁端侧身向陈封道:“陈太尉,老夫的身子陈太尉如何不知,老夫纵然占着这位置,也不过虚应故事而已,何故挡着后来之人?”
陈封道:“适逢国家多事之秋,便是担着虚名,也请二位相公多多担待些罢。”又向太子道:“殿下,臣有一议,可解此困。”
太子道:“陈太尉请说。”
陈封道:“袁相公兼着中书侍郎,宋相公兼着门下侍郎,此是朝廷惯例,也不必轻易变更。然为教后来人多出些力,又不致不能升迁,何不加崔左丞以门下侍郎。若如此,崔左丞理政名正言顺,官品升为三品,可称宰相,当可无怨矣。崔左丞若加官,裴右丞也可加以中书侍郎之职。中书门下侍郎本便有左右之分,便多了两位,也不为违制。国事有崔左丞与裴右丞主持,二位相公便可少些操劳,便在政事堂中养老,也无不可。庶几,政事堂可顺天应人矣。”
太子沉吟道:“陈太尉言之有理,但这等大事,还当请旨,方可施行。我等...我等不可擅自做主。”
陈封道:“圣上本已不理政事,何必事事搅扰圣上静养?此事于朝政有诸多好处,既已决之,又何必拖延?便请苏江川中书拟旨,而后请圣上用玺便是了。”
崔言忽道:“陈太尉,我朝正三品官员只二位相公与陈太尉三人而已,崔言何德何能,于国于民未曾有半分福祉,岂敢与三位比肩?裴桑鼎升任尚书右丞不过二年有余,无功又无劳,岂可骤升极品?陈太尉此议崔言万不敢受,臣料裴桑鼎亦不敢受,此事无须再议。况且...”崔言侧头直视陈封,道:“况且此等大事若凭陈太尉一言决之,未免有擅权之嫌。”
裴绪道:“崔左丞所言极是,裴绪后学之辈,不过初习理政,怎敢妄称宰相?陈太尉勿复此议。”
陈封哈哈笑道:“二位过谦了,我大郑兵强国盛,皆是二位相公与二位辅臣之功,便称宰相也不为过。崔左丞言陈某擅权,却不知陈某何处擅权了?今日乃是商议国政大事,政事堂八位宰辅皆在,陈某更请来太子殿下主事,何来擅权之说?陈某受命参知政事,有此一议而已,岂有不当之处?今日有太子殿下坐纛,又有袁宋二相在,三位还未言声,岂容崔左丞推避重担?莫非崔左丞嫌政事繁杂么?只请崔左丞、裴右丞莫辞辛劳了。”
说罢又转头看向四位中书舍人,道:“苏中书,崔左丞与裴右丞谦辞不受,苏中书却不必理会。若是太子殿下与二位相公并无异议,便请苏中书拟旨便是。”
中书舍人苏淮看看太子又看看袁、宋二相,见三人皆默然不语,只得起身立于书案之旁,提笔蘸墨,草拟出诏书来。
陈封呵呵笑道:“这道旨意拟出,我郑国便有四位宰相了,陈某要恭贺崔相公、裴相公二位荣升。”
崔言侧过头不去看陈封,裴绪见了,也只得闭口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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