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地雷,哪里就是战场。哪里还在遭受地雷的荼毒,哪里就是战场!”杨雷的声音硬的像铁,冷的像冰。
宿舍内其他人也在听着这番交谈,听到杨雷这些话,脸色全都有些不自然。参军的时候,为了更顺利入伍,他们选择了报名人数少的排雷兵。那个时候他们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觉得不会那么寸,真的会轮到自己上战场。
气氛一下子沉闷起来,杨雷给这帮人念了一句紧箍咒还不够,再次提醒道:“你们最好想想为什么要来当兵,而且还是排雷兵。短短二十载的人生,别到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那才是真正的不值!”
“哼,要不是我们家老爷子,我才不会来当这什么破兵呢。”张晓菲脸色难看的抱怨一句,随后他又问起赵保家为什么来当兵。
赵保家笑眯眯的说道:“俺娘说了,要么去当兵,要么去打工。当兵比打工好,当兵后就成了国家的人了......”
“行行行!”
张晓菲最烦这些什么报效祖国之类的屁话了,当即开口阻止赵保家继续说下去。随后他问楚男为什么来当兵,后者想也不想,说道:“我只是为了证明我楚男,在什么一个天地,任何一个领域都能成为真正的爷们!括弧,不止是在学业上,括弧完毕。”
“嘿,大个儿,大个儿,你又为什么来当兵啊?”张晓菲一个接一个的问。
“废话,当兵不就是为了混出个人样吗?”秦雄理所当然的回答。
“那你现在是什么样?熊样?”张晓菲玩笑道。
“嘿,你......”
遭到轮番的挑衅,秦雄当即就又要下床,找张晓菲练练。后者连连告饶,这才让秦雄放他一马。当他又问起杨雷和高等,回答他的却只有呼噜声。
“你们俩就装吧!”
张晓菲气呼呼的骂了一句,然后躺回了自己的床上。但这一夜,整个宿舍内除了杨雷没有一个人睡得好。这也导致第二天一早,他们整个宿舍的人都显得很没有精神。跑过早操,吃过早饭,他们冲回宿舍,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来休息。
杨雷知道,早饭之后马上就是上午的训练。所以,他并没有休息的想法。果不其然,楼下老兵孙军很快吹响了集合哨。
“集合!集合!都别睡了,集合了!”
杨雷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从板凳上弹起身,喊完话就向楼下跑去。在他的身后,张晓菲从床上坐起来,迷迷糊糊的问道:“怎么了这是?”
“晓菲,别睡了,集合了。”楚男一边穿着裤子,一边对睡迷糊的张晓菲喊道。
“集合?”张晓菲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开始找自己的衣服,可是划拉了半天,始终不见自己的裤子,他带着哭腔喊道:“裤子!我的裤子呢?”
但是,这个时候,宿舍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没有人能回答他了。他只能强忍着焦急,摸出一件普通的裤子穿上,然后向楼下跑去。
杨雷冲到走廊时,楼道里已经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他扶着栏杆往下看,只见一楼空地上稀稀拉拉站着几个身影,那些人都是新兵,不过是占了地利的便宜。当他来到楼下的队伍站定,现场不过十余人,他算是最早的一批了。
随后,所有的新兵都陆续跑进了队伍。不过,他们都是状况百出。有的皮带没有扣,有的裤子没有穿好,有的则是上衣扣子还没有系好。
崔鸣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并没有开口催促。新兵的第一次集合,必要的宽容还是要有的。他看看手上的腕表,从集合哨响起到最后一个人入列,整整过去了十一分钟。这个成绩,即便是在他带过的历届新兵里,也算是最差的那一批了。
“擂响鼓要用重锤,看来要想把他们锻炼成材,要下点儿狠手了啊!”
崔鸣在脑海中想着,他的目光却像雷达般扫过整个队列。他先是看了看最先下来的秦雄、杨雷,露出赞赏的神色,把秦雄看的乐出了大白牙。他又看了看后下来的楚男、最终停在了张晓菲的身上,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张晓菲,你那裤子是怎么回事儿?你的军裤呢?”
“那个、报告!是楚男,是他把我的裤子穿走了,我实在找不着了,所以才......”张晓菲慌得声音发颤,想也没想就把锅甩给了身边的楚男。
“张晓菲你有病吧!”楚男炸了毛,没想到张晓菲会把锅甩到他身上,梗着脖子就要和他理论。
可崔鸣压根没心思听他们吵下去,因为他在楚男一侧身的瞬间,又发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他的目光越过争执的楚男,落在他身后那个空出来的位置上,眉头瞬间拧成疙瘩。
“哎,这不对啊,这儿咋又少个兵?昨儿晚上就弄丢了一个,今儿这是又又、又跑哪儿去了?”崔鸣皱着眉头,回头问孙军。
孙军伸着脖子看了看那个空位两侧的战士,心里立马有了数,扬声朝所有新兵喊道:“谁见着赵保家了?”
“报告——报告——”
喊声由远及近,一道身影拎着扫把飞奔而来。众人循声望去,来人不是赵保家又是谁?他冲到队伍前站稳,脸上还挂着憨厚的笑。孙军板起脸,问道:“干什么去了?”
“报告!俺去扫院子了!”赵保家挺了挺胸,那股自豪劲儿,仿佛刚立了多大功似的。在他朴素的认知里,勤快肯干总归是没错的。可他忘了,这儿是纪律严明的部队,不是随性自在的村里。
崔鸣虽然有些生气,但是并没有发作出来,只是耐着性子对赵保家说:“你现在是解放军了,不是老百姓了,家里的老习惯该改就改改、改。操场每天有专人打扫,用不上你瞎忙活。”
谁知赵保家一根筋拧到底,没听出话里的深意,反倒更得意了:“俺没扫操场,俺扫的是整个团的大院!”
“哈哈哈哈!”新兵堆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就连杨雷都露出了一丝笑容。
“笑?很好笑吗?”崔鸣的吼声像块石头砸进笑浪里,瞬间压得新兵们鸦雀无声。他瞅瞅赵保家,无奈地嘬了嘬牙花子,挥挥手:“行了行了,入列吧。”
“是!”赵保家敬了个歪歪扭扭的礼,乐颠颠地归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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