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渐渐密了。柳珞秋站在巷口阴影里,一直看到阿默的身影消失在巷子那头,这才转身往板房区走。手心似乎还留着那少年单薄肩膀的触感,胸口那道青色的星脉还在轻轻跳着,只是那点温柔的牵引里,掺进了一些别的东西——是方晴莹那些监视器带来的沉甸甸的东西。他掏出通讯器,划开屏幕,杨黛儿发来新消息,说基地监测到了方晴莹的加密信号,源头就在重建区西边,和那枚纽扣大的监视器频段对得上。
夜路被雨泡得泥泞。星脉还暖着,却隐隐发涩。阿默那些涂鸦,是江沐月频率的“显影”,可方晴莹的追踪,却硬要把这种力量往武器的方向拽。他得在中间挡一道。路过板房区的时候,他特地绕到阿默家窗外。昏黄的灯光下,少年正趴在桌上画草图,纸上是个模糊的门形轮廓,笔尖上银漆还没干,和旧墙上的频率图谱隐隐约约呼应着。柳珞秋在窗外站了一小会儿,确认周围没多出什么监控,才轻轻叩了叩窗沿,低声丢下一句“锁好门”,转身走了。
回到临时住处,天都快亮了。通讯器又震了一下,这回是池音,消息很短,但透着着急:“青光不对劲,后半夜开始撞笼子,冲着月亮叫,林医生搞不定它。”“青光”两个字跳进眼里的时候,柳珞秋胸口的星脉轻轻颤了一下。那只瞳孔泛青的黑猫,他有印象——池音救回来时,他隔着笼子见过一次。当时只觉得它眼神里的警惕,像极了终律事件后的那些人,却没感觉到任何频率上的关联。可这会儿星脉的反应错不了,那是和阿默涂鸦同源的牵引,来自江沐月。
他没犹豫,抓起外套就冲进雨里。雨已经小了,天边泛出淡淡的鱼肚白。巷口早点摊的灯亮了起来,葱花混着雨水的湿气飘过来时,柳珞秋刚好走到宠物医院的玻璃门前。
宠物医院的玻璃门推开时,带进来一阵清晨的凉风,混着巷口早点摊的葱花香气,冲淡了消毒水的冷意。柳珞秋站在门口,目光扫过柜台后的货架——上面摆着五颜六色的猫粮罐头,标签上印着俏皮的猫爪图案,最上层还放着个缺了耳朵的陶瓷猫窝,是上次他来修水管时,店主林医生临时凑数的摆件。
“柳顾问?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林医生从里间走出来,白大褂上沾着点猫毛,手里还拿着个针管,“是来拿上次修水管的工具吗?我给你收在抽屉里了。”“不是。”柳珞秋的声音比晨风还轻,目光已转向里间,“来看‘青光’。池音说它还是不吃东西,总对着窗户叫。”“哎,别提了。”林医生叹了口气,领着他往里走。消毒水的气味在里间更浓,混着猫砂的膨润土味。一排不锈钢笼子沿墙而立,大部分空着,只有最里面的笼子蜷着一团黑影。“这猫是终律事件后第三天的夜里,池警官从西郊废墟里刨出来的。当时浑身是伤,左后腿骨折,肋骨断了三根——我都不知道它是怎么活下来的。”柳珞秋停下脚步。
林医生推了推眼镜,声音压低:“救活是救活了,可它……不太对劲。白天躲在笼子最暗的角落,怎么叫都不出来;一到深夜,尤其是月圆前后,就对着窗户叫。不是猫叫春那种,是呜——呜——的,像风穿过裂缝,叫得整条巷子的狗都不敢出声。”里间的笼子里,那只黑色的流浪猫正蜷缩在角落。耳朵耷拉着,尾巴紧紧裹住身体,像一团被遗弃的墨。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瞳孔是极淡的青色,像淬了层星光,此刻正死死盯着窗外灰白的天空,喉咙里发出持续的低频呜咽。
这就是“青光”。半个月前池音在废墟里发现的,因为瞳孔的颜色,大家都叫它青光。
柳珞秋走到笼子前,蹲下。刚要伸手,青光突然炸毛,脊背弓成紧张的弧度,爪子上的肉垫泛起防卫的粉,对着他哈气——那气息里竟带着一丝极淡的、类似金属电离的味道。
可下一秒,青光像是闻到了什么,突然停下动作。黑色鼻尖轻轻翕动,像在捕捉空气中无形的丝线。瞳孔里的青色骤然变亮,从浅青转为深青,仿佛有人往猫眼里滴了一滴融化的翡翠。
它慢慢从角落走出来,脚步迟疑,像踩在看不见的冰面上。隔着笼子的铁栏,它伸出头,轻轻蹭了蹭柳珞秋的指尖。
“咦?”林医生惊讶地凑过来,“它居然不哈你!之前除了池警官,谁靠近它都炸毛——上周杨顾问来取样,手背上还被抓了三道血痕。你这是……有什么秘诀?”柳珞秋没有回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指尖下——青光的毛发很凉,像夜露浸透的绒。而在那双青色的瞳孔深处,正映出一道极淡的影子。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人,站在一片篱笆前。篱笆是那种高原上常见的荆条编的,已经发黑,上面挂着干枯的豆藤。女人手里拿着个竹筛,筛子里是晒得半干的芥菜,青白相间。她微微侧着头,阳光从她耳后斜射过来,给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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