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萌故意无视他。她透过副驾驶的玻璃往外看,整个脸冷着,对于马拙把她单独留在那里充满了怨言。马拙当然了解她的心情了,但是他没有说话,看着外面奔驰而过的一排排商店、店主、游客以及孩子们。
她强烈要求离开警局。他开着车门等她,劝她还是不要走回去的好。她也同意了,但是一句话都不说,生着闷气。好吧,她是生他的气了。他是消气了,她迟早也会的。但是他对她反而更加感兴趣了。
知道你的意思了,“他说,”你生气了。但我还要告诉你多少遍?我都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不是在忙吗,要查别的事情。”
我们现在去哪儿?”张萌不理不睬。
你对这片不熟吗?”
她不说话。两个人根本无法聊天,完全没有一点默契,只是问一句答一句,都是她在问问题。
我们就开车转转,可以吧。“他说,”你应该对这片很熟,过去这边很热闹的。”
张萌不客气的说:“关我什么事儿!”
轮到马拙闭嘴沉默了,他知道该怎么玩这种游戏,他还没有老朽到那种程度。他向左转弯,然后左转,又向右转。
我们刚才来过这儿了。”她说话了,那她是注意到了,聪明的女孩。她注意到了也白搭,现在关键的就是他慢慢地绕来绕去,一点一点地,左转、右转,然后再左转、再右转,慢慢接近目的地。他想着他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场面,最终还是决定先跟她谈谈。
他突然把车停在路边,拉上手刹。
好,我们到了。”他说。
这儿?“她向窗外望去,看到那栋廉租房。过去的一年,把青色的石头洗得很干净,看上去像是孩子玩的橡皮泥,暗暗的颜色,很有延展性。”这儿?”她重复一句,两个字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因为她认出了这个地方,但又想努力掩饰,不想让马拙看出来。
她转过头来时,照片已经在她的双膝上。她尖叫着把照片打落,好像那不是照片,而是一只虫子。马拙拾起照片,递给她。他明白总有这一刻的。
你的吧。”
张萌暴喊道:“你他妈的从哪儿弄来的?”
马拙平静的说道:“想跟我说说这照片吗?”
她的脸涨得通红,红得就像猴屁股。她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闪着惊恐、意外,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鸟。她楞了一下,手忙脚乱地要去解安全带,迫切地要出去。无奈马拙的手按在安全带扣上,坚如磐石。
让我出去!”她吼道,不停砸着他的拳头。然后她推开车门,可是车门撞在马路沿上,又弹了回来。而且她还困在安全带里,根本使不上劲。她是结结实实被困住了。
我觉得咱们应该拜访一下李先生。“马拙开口了,声音像刀片一样锋利,”问问他照片的事儿。问问他,你给他做模特他付给你多少钱;还得问问他,你怎么把祥祥的照片给他的。你是想多拿点钱呢,还是存心刺激祥祥?张萌,是这样的吗?我敢说祥祥看到李源窃取了他的创意,肯定气疯了。但是他没有证据,是不是?他怎么可能有证据呢?他怎么会知道李源是怎么把照片搞到手的呢?我想你是栽赃给刘平了,这就是你们两个争执的原因吧。你可真是祥祥的好朋友啊,亲爱的,你可太够朋友了!”
她再也受不了了,也不再试图解开安全带了,低下头,捂住脸,终于大声哭了起来。
马拙看着她在那里大哭,换了口气,并不为自己感到光荣。发生这样的事,他有些无奈,但是这些话,他不得不说。张萌不能再耍把戏了,不能再遮遮掩掩,不能不说实话。
当然,这些都是马拙猜的,但是他确信,只要稍微施压,李源肯定能证实其中的细节。她为了挣钱,去做人体模特,或者还做过其它的活,为了生存,这也是没有办法。甚至顺口提到男朋友也是摄影师,然后她又把照片拿给李源,显示了祥祥的创造性,当然还能再换几个钱。他当然明白这种行为,但他也只能叹气,要是连朋友都不能信任,还能信任谁呢?
马拙有意把她晾在警察局,让她待了一夜,就是试探一下,看她会不会崩溃,她并没有崩溃,所以她是清白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没有别的习惯。她可能不吸毒,但还有别的。每个人都需要那么点小爱好,每个人也会有那么一点小秘密,不是吗?而且她又缺钱,所以她就出卖了自己的男朋友……
是你把相机放到刘平那儿的吗?”
不是!”好像经历了刚才的一切,这项新的指控仍然能伤害她。马拙点点头。所以,是刘平拿走了相机,或者是别人放到那儿的,故意放到他那里,等他发现,不……不完全是这样,因为刘平还没有发现:是张端弈发现的。而且张端弈那么轻而易举就发现了,就像他曾经在睡袋里发现毒品的时候一样。
是做警察的直觉吗?
还是另有隐情?
或者另有内情?
如果连朋友都不可信……
祥祥死的那天,你见到相机了吗?”
就在他的房间里,我确信就在那儿。”她眨着眼睛,压抑着眼泪,看上去凄楚极了,接过马拙递过去的手绢,擦了擦鼻子。她的声音还是不连贯,喉咙有点哽咽,但是已经从照片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了,从马拙揭穿她之后更大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了。看的出来她是一个坚强的女子,有很强的心理素质。
马拙说道:“经常来找祥祥的那个家伙,他也来了,在我之后来的。”
你是说王三?”
可能是叫这个名字吧。”
牵扯的人太多了,马拙想。他得重新定义一下“相关”这个词。至今,还没有什么是毫不相干的。他感觉所有的一切就像螺旋圈一样,越转越大,把他越带越远,远离了中心,在中心位置躺着死去的祥祥,就躺在光秃秃、潮乎乎的地板上,两边是燃尽的蜡烛和一群可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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