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暴君的红盖头 第九十七章 心绪变化

一个从中原来，最后死在西域的妃子。

在许多年以前，在这片看不到边缘的荒漠之上，人人称赞的不是寒江流的美貌与无情，而是另一个女人。她是赫赫有名的西吴商队桑老大最小的女儿，因为年幼便丧母，便跟着父亲生活，奔波辛劳。但这朵在沙漠里面经历了无数风吹日晒的娇嫩小花，最后依然生长成了一个人人称赞美貌的传说。

寒江流是月，是月冰冷锋芒的一道尖棱，散发着幽幽的冷光，任何人想要接近或者触摸都会被无情的割伤。

但是桑月，桑月是不一样的。

桑月出生在莹莹的月光之下，月柔美的朦胧光泽笼罩着她，她也生出月的万般柔美。但是她是商队人家的女儿，注定奔风逐浪，于是又是万般坚毅的，认定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桑老大怀里抱着厚重的珍宝，过路时候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想要窥视得到他怀中的珍宝。他在犹豫的时候，桑月却已经做出了决定。

桑月最后死在了夜秦，她爱上一个夜秦人，于是也坦然接受了死亡。

崔晗很少听寒江流提到他母亲，这不奇怪，任何一个人知道是因为自己才害死了母亲，或者多多少少都要因为这个原因对母亲这个名词以及之下掩藏的那些往事而对这些东西三缄其口。更何况崔晗对于自己的母亲也有不能回想的往事，与其说寒江流很少提到母亲，不如说两人都悄无声息的将这个话题设为禁区。

但就像崔晗会带寒江流去看她的母亲一样，寒江流也说过他的母亲，那个叫做桑月的女人。

他没有见过她，至少在记忆里。

因为在寒江流出生的时候，这个女人就因为夜秦王室生子杀母的传统被拖出去，是夜秦的大君亲手解决了他。

对于寒江流来说，这已经是他能够接受的这件事的底线，至于更加详细的细节，例如他母亲是怎么想的，或者大君有没有后悔过当时对他母亲下手，寒江流不知道，也无从猜想，更不敢猜想。

崔晗想，寒江流或许更不会知道，他母亲桑月，曾经也在大月氏的宫城里面居住。这是一件不能让人细想的事情，对于寒江流来说，他不是不爱他的母亲。就崔晗所了解的那些来说，寒江流如此讨厌前任的夜秦大君，就是因为他杀了自己的母亲。

一个那么爱他的女人，最后却还是没有敌的过传统，被夜秦大君亲手处决。

听说她的尸首都无人来收敛。

因为她是背叛了父亲，千里迢迢孤注一掷般的嫁给了夜秦大君。所以没有更多的亲人来为她祭奠，崔晗一开始还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寒江流和她还记得这个这个女人，结果现在阿仆告诉她，大月氏的都城里面有一处专门用来给桑月居住的宫殿。

池中的金鱼还在无忧无虑的玩耍，崔晗却想到了别的。

她问阿仆道：“桑月什么时候在这里住过呢？”

那一定是很多年前的往事了。可是金鱼生的娇娇气气，养不好就要变成灰灰的，像是那种河渠里面随处可得的无名小鱼一样。有时候要是季节气候不对，还会死一大堆的金鱼。可是这片水池，里面的每一条金鱼都活泼可爱，摔尾强健有力，它们拖着长长的像是凤凰般的尾巴，争先恐后的抢食。

这是有人精心呵护的结果。

在桑月死后这么多年，还有人精心呵护本来是供她生前使用的那些东西，不免叫人觉得意外极了。这后面藏着的那片心意，既让人觉得惊讶，也让人觉得过于烫手。

阿仆吃吃呜呜道：“我......我.......我也不知道呀。”

她还要说话，不知道哪里走过来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仆，穿着一身粗糙的麻衣，灰扑扑的脸上几乎看不见五官。她走上来，像是没有看见崔晗一样，自顾自的站在阿仆跟前，然后从自己的怀里掏东西，崔晗定睛一看，那老仆在掏一个荷包，阿仆也呆呆的接过来，双手打开往手上倒。

是鱼食。

哦，原来阿仆的鱼食是这么来的。

崔晗恍然大悟，她看了看池里面的金鱼，又看了老仆，想了半天才开口：“这些鱼，是谁在饲养呢？”

她话音刚落，老仆便突然抬起头来盯着她不放，好像刚才才看见这个人一样。崔晗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她一边退着，另一面的老仆终于张口问道：“你——你是康宝帝姬？”

她说的是西吴语。

——

如果不估计接下来还没有尽头的雪天，寒江流本来还能再行兵扎营三十里。

但是前几日就开始下大雪，现在已经到冬末，大月氏抱着的打算就是尽可能将战线拉长，只要寒江流在大雪日里面活动不开，大月氏就 不需要和夜秦的士兵正面对上。对于大月氏的军队来说，他们也害怕恐惧那个只存在于说书人传说里面的夜秦铁军。

因为夜秦生产金银，他们的铁军可以轻松的武装到牙齿。

反正这个国家在摆脱被欺凌的命运后，变得异常的强大。铁血无情的杀人机器，只为寒江流服务，只为他的将军和大君冲锋。

没有人不会害怕他们。

寒江流抬起头看天上落下的雪花。

这样的天气里面，下雪也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叶勒早已经做好准备吩咐下面的人扎营烧火，准备停下来休息。但是寒江流的心里，还是在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不够，还不够快。

无论是什么情况，他都不想再这样被天气所迫等下去了。

他不仅仅是为了崔晗。

坦白说，得到崔晗之后，寒江流有片刻的茫然，他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之前他拼命的扩张，一方面是因为从前就梦想着自己成为大君的那天，另一方面则是想要报复崔晗。

但是当他重新踏上疆场，他忽然发现一切都不对了。

至少，他现在想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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