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暴君的红盖头 第八十五章 成功抽身

寒江流从来没有想明白过很多事情。

对于他来说，很多时候他并不能理解崔晗，往往是崔晗同他说了什么，他才能知道什么。或者是他从前以为自己能理解并且懂得崔晗，但他后来发现那是镜花水月的一场梦，就干脆自暴自弃起来，不再去猜想崔晗到底在想什么。他征服疆土，走到崔晗的面前，也并不是来问她一句你在想什么，而是遵从自己的心意将她掳来夜秦。

他已经忘记了。

当初那个夺走他目光的康宝帝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寒江流从骆驼上面翻身越下来,将缰绳甩给了一旁的奴隶，他流淌着金光的长发在夜色中闪烁着光斑，顺着男人的匆匆身影而移动。寒江流三两步走上台阶，他嫌自己带着的腰刀碍事，一边单手解开腰刀，一边加快了脚步走上楼梯。顺着石梯的方向，他独自一个人冒着夜色，记忆中走了千百次的道路在两侧月光与昏暗灯光覆盖下显得陌生。

寒江流脸上没有表情，薄唇抿起，他终于走到了门前。

原本这座宫殿是没有在门前安置油灯的习惯，但是因为有了康宝帝姬，他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起来崔晗怕黑，于是又想起来库房里有收缴来的灯，他让人将西域的油灯挂在门口，让帝姬看清外面的路。

可是寒江流现在才发现，他没有让崔晗出过门，这些油灯也失去了意义。

他该问的。

问一问崔晗想不想出门，想要做什么，问一问崔晗为什么要离开他，问一问，那个孩子是谁？

寒江流闭上了眼睛。他想起当初在敏汤行宫，他讥讽着问崔晗为什么不肯放过自己的孩子，寒江流当时看着崔晗脸上的空莽，一时间竟觉得何等快意。

现在这些快意跨越时空又重新回到他的胸膛，化作穿肠鸩毒，让他痛楚不堪。

他无法猜想到当时崔晗到底在想什么。

面对着真正的杀人凶手，她在想什么？

寒江流的手抬了起来，他将手掌放在门扇边缘，想要抬起手推动却没有勇气。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说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像寒江流自己说过的那样，许多事情，于事无补，他们曾经的恩爱，在无数个真相面前就像被彻底打烂掉的镜子。打烂到拼不起来，还要扎上努力愈合之人的手。寒江流甚至在心里有一刻悲哀的想，不如放她走。

原本他以为有错的是自己，所以带着极大的恶意和快感来折磨崔晗，他就像驯养自己的金雕一样，剥掉她的羽毛，打断她的骨头，将她高傲不屈的脊梁按下去，用囚禁她来换回自己心里的安宁。明明是许多年在夜秦无眠之夜的想法，可他一一实施。就算真给帝姬用上了缅铃与银链，寒江流心里还能有一个用来说服自己的理由。现在这些理由消失无踪，寒江流的眼里，只能照的见自己的狠毒与无情。

还有崔晗含泪看他的眼神。

寒江流推开了门。

迎门进来没有看到崔晗的身影，现在快要天亮了，因为在夜秦，天亮的很晚，依照崔晗的习惯，如果不是出了光线落在房里，她是不会起来的。寒江流平百里松了一口气，他将手里放着的腰刀小心翼翼的放到一边的架子上避免动作吵醒崔晗，而后缓缓踏入内室。灯火昏暗，崔晗就睡在床上，透过绯红色的茜纱，能清楚的看见女人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的身影。

寒江流僵在原地站住。

他在心里问道，我真的能装作无事发生吗？

他不能。

于是男人走到榻边，他想再静静的看崔晗一眼，就一眼，然后一切的事情，等崔晗醒来他就放手。无论是崔晗想走，还是留在这里。

寒江流轻轻的撩起茜纱，透过昏暗的灯火，崔晗露出床被的半张脸——

床上的人猛地睁开了眼，在寒江流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直接从被褥里抽出一把匕首，狠狠的向人袭来。

——

“你要好好听话。”

女人小声吩咐道。她怀里的孩子抬起头，露出消瘦却能清楚看出将来风采的眉眼。他像是对女人的话有些费解，皱眉小声的问道：“母亲，我们这次要去哪里呀？”

女人不说话，只是将骆驼的缰绳拉的更紧了一些。她很少骑西域的骆驼，对这东西操作不太习惯，再加上这时候刚刚日出不就，天色昏沉，连成一片的沙丘看不清楚路。听以前的人说过，沙漠里面会有不见血光的流沙，一瞬间便可以将人和动物完全吞噬，一点也不会留下痕迹。此时天色尚早，空中因为落下的露水而干涩，没有发出呜呜声的寒风，但是女人还是下意识的将怀里孩子裹紧了些。

她开口，露出轻轻的声音，“我们回家，好不好？”

“回哪里？母亲，我听叶勒说我们没有家了。”

谢眠再次开口，他黢黑发亮的双眸看着女人，崔晗被他看着，又听了他天真的话语，心里不免难过，又不敢在孩子面前展露，只好笑道：“谁说咱们没有家，咱们可以回漠北，去你父亲那里，好不好？”

崔晗说这话也不完全是在哄谢眠，她之前便已经想过之后的余生应该如何处理。至少不会是在寒江流的身边被囚禁一生，再加上她实在对不起谢康良多，她想把谢眠带回去，他们在漠北生活，也算是一起陪着长眠于地下的谢康，倒也很不错。

但是现在当务之急是在茫茫沙漠里面找到一条路，崔晗此前被寒江流带到沙漠里面的时候全程都在车上，只是偶尔会有时候让她下来洗漱，至于那些道路路标或者绿洲，一概不知。但她有在之前从叶勒那里讨要过来一份地图，自己也曾经在城墙上面仔细研究了一番。虽然现在太阳并不足够照清前行的路，但是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她想起什么而，下意识看了一眼已经被她抛掷身后的那道城池。

寒江流，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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