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暴君的红盖头 第一百九十七章

崔晗的眼里，只能看见袖箭的箭头。

那是她在迦楼罗的宫殿中，一根一根取下来的。后来出了事情，她留了一只，现在便插进了自己的配箭里面。

月色一点点透过落下来的塔帐外皮，浓的像是能滴下来一般。崔晗同摩且不在一处，她看向对方，后者明白过来意思，抬手金针射出，将崔晗挂在一边的水囊打破了口子，争先恐后涌出的水流落到火坑上。

哗啦的响声过后，炭火扑灭，室内一下子便暗了下去。

崔晗记得这里的名字，宁阴谷。

部落生在两道高山之间的谷地，夜里会旋起呜呜的苦风。此时在风声背后，夹杂着几乎细不可闻的脚步声。崔晗单耳靠在地上，一下、两下、三下——

箭比探身进来的杀手还要迅速，男人低头的瞬间双腿已经被淬毒的断箭射中，还没反应过来便猛地倒在地上。摩且迅速爬起来将倒下的杀手往后拖，崔晗也跟着爬起来，她将袖箭换了一只手，跪在地上。

她的腿伤已经成了滴水穿石的痛患，崔晗跪在地上的时候甚至分不清楚到底是她的腿伤在痛还是跪下去的瞬间嗑到的辅助木在腿上作痛。

女人凝神，夜色扑朔，外面失去了来人的痕迹。

与此同时，摩且已经将人支了起来。火堆里的火再一次点亮，三道身影慢慢的出现在在薄薄的塔帐布上。崔晗与摩且对视一眼，在外面的人反应过来之前，掏出匕首划开侧面滚了出去。

与此同时，不可计数带了火星的长箭飞旋着从另一头射来，整个部落瞬间沦为火场。那星星点点的火光在两人的眸子里跳动，随着火势的变大最后吞噬了眸子。

熟悉的套路。

没有人会比崔晗更清楚这种情况，每一次敌人射出带有火星的长箭，都是想要活活烧死他们眼前的一切。阻挡他们的，一定会被他们毁去。是这样吗？崔晗坐在轮椅上的时候，曾经与活捉回来的刺客说过一次话。

阿榭推着她的轮椅往前去，崔晗坐在轮椅上面，看着面前被拷打的不成人形的杀手。

叶勒已经用尽了一切手段，足够让这没有被割掉舌头的人说出来他们想要听到的话。

崔晗接过叶勒递来的文书，上面清楚的记录下来，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一条人命。他们是突氏部落精心豢养出来的死士啊，偷袭刺杀，放火灭族，一样的套路。崔晗迎着火光，抄起沾了火的木头。

火光越来越盛，女人又射出一箭。

——

“呼苏，你射箭很好吗？”

少女将自己挂在帐篷内壁的挂钩上的弓箭取了下来，放在了崔晗的面前。这是一把被精心保养的弓箭，细细的长弓摸上去顺滑无比，油香几乎渗出来。

呼苏张口作嘴型：“这是阿娘的弓箭，她是草原上有名的猎手，阿娘走了，这把弓就是我的了。”

崔晗拨动弓弦，她的手指因为流亡的时候干过许多活已经长出了茧子，摸上去的时候并不觉得不适。

她挽起弓，像模像样的拉开。

呼苏笑起来，“姐姐，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

冷箭射出，寒江流放下弓。

他有一瞬间的晃神，想起许多年前他第一次同崔晗出游，前往狩猎的地方。结果却遇上了熊与暗杀。那时候的少女有明亮的眸子，像是天上的星火落到他的视野里。

男人已经不是当初的少年之身，他可以拉得开十余力的弓。

射出的箭，可以在几十余里外取下敌人首级——

对岸马上又倒下一人，寒江流冷眼看着，不发一言。叶勒执缰靠了过来，他看向寒江流，开口道：“两军僵持，不知还有几日。”

黑水城内外地势对双方来说都不算妙，高山以外另有弱水，本是可以形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可是早些年寒江流来此便已经将此处攻下，城池东迁。黑水城虽仍能守，但是一旦寒江流形包围夹击之势，他们便要断粮。

按军师叶勒之意，应断起上流水源，踩其七寸之处。

但尚未行事，便已经两军交手于灌水塘。

此处本是引了弱水，生死物都不下沉，浮于水上。但是后来寒江流经过此处，便改了另外一条河道，从此便成了一条可饮水灌渠的河流。只是西域民众鲜少愿意种田，于是此处利水也搁置许久。

河岸经年淤积，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漫上两侧。

突氏与王室之军尚有余力，引寒江流黑骑入水。寒江流自然不是傻子，任他糊弄，便往后退，两军陷于此地，干脆效仿中原人叫起阵来。寒江流方下才射死一个口出妄言要烧死崔晗的人。

他瞧着对面还有不满之心，于是再次拿起长弓男人胜臂力，能弯弓，射箭如穿石。他赫然一箭，再将一人落下马。这下两岸俱静，对面也不再口出狂言。

寒江流认识对面来迎之人，寒林。

他对寒氏一族没有什么好感，毕竟他从小便被寒洵丢到死人堆里爬出来自己过活，唯一一个当做兄弟的寒不遇还在最后阴他一手捅了他一刀。整个寒氏一族，与其说是敬畏他这个大君，

不如说只是因为打不过而感到害怕。

中原人有句话倒是说对了，这一帮人都是如狼饮血的野兽，半分人性也讲不上。

寒江流自认自己未必对他们有多好，但也没有多坏。

但是一旦利益在前，他们便如蜂拥而上的苍蝇，想要将自己手里的利益攥到。突其还是一个孩子，他做什么大君，最后不还是要他们这些老家伙来分一杯羹的吗？

寒江流微微皱眉，对这些人的龌龊心肠感到生厌。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战场山听到对面的首领说要杀崔晗了。

这让他感到更加厌烦。

寒江流抵住下颚，他感觉到清晰的血腥味在自己的口腔之间移开，他因为鲜柔香而留下的疼痛再次在脑中炸开。只能通过咬住自己舌头的方式让自己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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