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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勒看了一眼从马车上不声不响跳下来的崔晗，疑惑着挑起一边的眉。他驱着骆驼往前，将身上穿着的甲胄稍微松开带子，而后便跟上了迟一步下来的寒江流。他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我总觉得这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寒江流看了一眼前面向塔帐里头走去的崔晗，听到这一句，缓缓瞥了一眼叶勒，二人四目相对，经年相与，顿时明白后者的意思。
寒江流未开口，叶勒又道：“你让长冬派人接她，她不肯，这便有些——”
寒江流道：“她之前便因为迦楼罗的事情同我别扭，如今也不见得好了许多，非要我去接，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崔晗一开始是长冬去接，怎么都不肯，后来寒江流眼看着王城中的局势也跟着不对，四下逐渐泄露出来崔晗已杀了迦楼罗的消息。他担心对方为此会受到他所不能维护的暗杀。
寒江流亲自走了一趟接回了崔晗，一路上亲见尸骨累累，方觉瘟疫已到了无法遏住的地步。
他曾在西吴读过些许书，知道历朝历代因地动或洪水，间或许年就要出瘟疫大灾，但是夜秦眼下之灾明显无妄，叶勒早前便与他商榷一番，疑惑是否有人暗算。此时此刻，容不得寒江流再另作他想。
他想起一事，开口问道：“王室的人可还是要宝儿的性命抵了迦楼罗的帐？”
叶勒眉头一紧，连忙道：“正是如此，寒林等人许是怕大君不肯应，索性四传了这件事与外人，现下黑水城内外也有人言不止。”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他们想要大君您交出帝姬，这件事总是要同帝姬同通风透气的呀。”
寒江流摇头，“现下同她说这么多又有何用呢？崔晗身子还未养好，之前失踪的事情也一直不肯说，平平没带回来，这些事情让她知道便罢了，何必多添烦恼？”
他同叶勒一路往前走，直进了寒江流的塔帐。沙盘后头，长冬早已不动声色的跪在地毯之上。
寒江流问道：“怎么回事？”
如今他手下较为得力的暗卫便是长冬，后者被他派到王室营中，本不该就这个时候便回来，若是他现在便回来了——
叶勒追声道：“突族出事了？”
长冬侧首朝叶勒示意似的点头，而后道：“臣再三确认，突其失踪了。”
“失踪了？”
“他自己跑的？还是旁人动的手？”
长冬点头，继而解释道：“臣得到消息后，再三确认，突氏女自己说了，突其不肯接过大君之位，于是跑了。”
叶勒挑眉笑道：“这大君之位本就不是他能接下的，也亏得他有些自知之明了。”
他看向寒江流，“原本这些人就借的是这个孩子的势扯开一张大旗，现在人没了，想必他们心里不会好受，怕是已经乱成一锅蚂蚁。”
寒江流并不接话，反倒是问长冬道：“之前我让你们去查关于摩且的事情，现在如何了？”
长冬恭敬道：“玄衣已到了之前他们去过的部落，确定这摩且的确能治病。”
“只是他身边那女人平平无奇，并不能让人瞧出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此地与黑水城甚远，情报五日一到，下一封在后日。”
“阿榭之前带了个女人到我和宝儿跟前，”寒江流指了指长冬，同叶勒道：“后来我才反应过来那身形状态，应当是之前同宝儿一道失踪的摩且。”
“你猜如今阿榭的失踪与这摩且有干系？”
叶勒不知是想到什么，躬身谨慎道：“大君，臣对阿榭有些了解，此人忠心帝姬，绝不可能违背帝姬，他带走寒浔，有些蹊跷了。”
“蹊跷。”寒江流将这两个字重复一番，而后抬眼看向叶勒，“现在是平平因为他的缘故就此失踪，我自然只能归罪他的头上。”
叶勒明白过来寒江流的意思，他清楚寒江流生性执拗，认定的事情恐怕除了崔晗外也没有人能说的动，于是不再多说，低头拱手称喏。
寒江流点头，又对一旁的长冬吩咐道：“盯紧他们，必要时便抓回来，一通问个清楚。”
——
寒江流那边说要盯紧摩且等人，另一头的摩且也带着崔晗同突其上了路。
不对，现在不能叫他突其了。
也许是突其也知道因他而起的战事已传遍整个西域，唯有隐姓埋名才能做他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他说自己叫胥黎，这是突氏部落的一处湖泊之名，意为清澈的眼睛。
这是突族的言语。
但是西域语有相同之处，外人并不一定会知道他的来历。
但是让突其没有想到的是，他所面对的这两个身份神秘的巫医，早已经知道他到底是谁。崔晗反倒庆幸这少年一时没有用真名，如果是那样，他们伪装不了太久便清楚了对方的身份。
到时候她恐怕无法按捺住自己对于突氏的恨意。
“胥黎，你应该把针这样...”崔晗侧耳听到摩且正小声同突其说些什么，他说要学治这些东西的办法，摩且也不会藏私，反正这个少年根本不会逃出他们手心。
当然，就算他学了这些东西回去救人又有什么要紧呢？
崔晗做这一切，治病救人大张旗鼓，不过是为了让寒江流知道，摩且还没有死，以寒江流的疑心来说，他一定会追查。如果摩且身边有一个他也查不出来历的人，寒江流一定会主动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只要他找不到阿榭和寒浔。
崔晗将手中的帕子放在流动的溪水里洗了洗。
他们又经过了几个或大或小的部落，这次摩且的名声显然已经是打响了，过路的人一看到他们便像看到救星一样。除此之外，也有人看到突其，听了这些事情之后恳求加入他们的。
崔晗隐隐会有些担心，鱼龙混杂，他们也并不好掌控全局。
更何况闹出来这些事情的西吴人还藏在后面，到现在连个面都没有露出来，崔晗还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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