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暴君的红盖头 第一百七十二章

寒江流迁都是在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王室之内有人不同意，用的便是迦楼罗的理由。但是那件事后，他干脆将整座迦楼罗宫殿平移，或许是这件事情并没有惹怒迦楼罗，于是他很顺利的做成了这件事。

不过，这件事在外面传的就不一样了。

摩且说：“我听外面的商队说，这位大君迁都的时候，就将迦楼罗放了出来，迦楼罗落在哪里，哪里便点化成为一座宫殿。”

崔晗失笑，觉得这个故事自己也听过之前的另外一个版本。那时候她陪着寒江流进入迦楼罗的宫殿，看着上面苍老婆娑的壁画失神，在冥冥中听见了迦楼罗的话。

它说自己可以回家，于是崔晗逃走了。

回到了家，却不是家的地方。

同样，如果没有迦楼罗，寒浔就不会顺滑顺利利的落到地上。迦楼罗是带着神谕落到地上的，是对寒氏一族的恩赐之物，也曾经一次又一次的指明了崔晗前进的道路。

可是也是它，向寒氏一族发出生子杀母的告诫，让一代又一代的夜秦大君，亲手杀死了他们的妻子，爱人。

崔晗并不能明晰，这到底是神明，还是什么别的存在。

她双手搭在木制轮椅的两边，阻住摩且还要往前推的动作。女人侧过脸俩看着年轻的巫医，低声道：“也许许多事情，同你看的是不一样的。”

“停在这里吧，接下里我走进去。”

她的伤因为是在脊梁，于是导致出现了极为严重的后果，每日要靠无数药材敷着才能减缓疼痛，而且始终也带不起腿上的力道。摩且知道她现在根本走不动，有些不解，刚要开口，便看崔晗缓缓借力站了起来。

而后，她扶住宫殿须弥座上的圆柱，一步一步，借力走了上去。

最后在宫殿门口，大门侧开，容她一个孤零零的身影走了进去。

——

寒江流同阿榭两人一前一后，俱是无言。

阿榭心里还在想方才寒江流说要灭族的事情，心里的惊愕如惊涛拍岸，一时间无法化解。他自己是没有宗族观念的人，毕竟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家族枝叶，到了今天，也只是剩下他一个人。

他一人，即是阖族。

阿榭也有哪怕一瞬是埋怨过谢老将军的，他这一生被轻易的当做最后的棋子，是谢将军给自己的家族留的后手，可是没有人问他肯不肯。

这个家族的盛荣与他没有干系，但是一旦破落，就要阿榭出来收拾。

阿榭想起纪道长，他读过许多年的道，读了许多年也悟了许多年的道，清静无为，自然逍遥又有什么不好呢？

为什么要告诉他？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彻底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在这世上孤零零的行走，因为还承担着家族血脉的缘故，所以连选择去死也不可能。

于是，寒江流的所作所为，看起来是荒诞的。他选择断送的是他这一生的亲缘，是后世哪怕一点的美誉，从此就算是春秋笔法，也没有办法夸半句这位夜秦大君的好处了。

但是寒江流还是准备这么做了。

为了崔晗?

他真——

“崔晗呢？”寒江流忽然转身过来质询道。

阿榭抬起头，寒江流站在崔晗休息的小院正中，院子里落满了雪，踩起来有清脆的响声。可是没有人声。按理说因为崔晗现在的状态缘故，之前都是阿榭陪着崔晗，除非一些不方便的事情才叫女奴进来院子伺候她。

今日阿榭有事去寒江流那一趟，便将崔晗，转托给了摩且——

阿榭连忙开口解释道：“我今日去寻你，正好摩且来给崔晗看诊，我便让他陪一会。”

“他二人都不在。”

寒江流甚至都不需要走进房间，这里静悄悄的，崔晗和摩且都没有习武，呼吸声说话声应该是明晰的，但是此时却什么都没有。

他今日心里一时间想明白了很多东西，不知道为什么便想立刻就看见崔晗。

男人原本便冰冷的脸一时间更加冷漠，他低喝道：“长冬，出来！”

阿榭便看从正室侧面房梁之上，落下来一个身影。他一时还在诧异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站在上面，又怎么让人根本察觉不到，跟前的大君已经皱眉不虞，质问道：“主子既然要出去，你怎么不跟着？”

长冬跪在寒江流跟前，从阿榭的角度，只能看清这是一个穿着黑劲装面容普通的瘦削少年。

他开口道：“帝姬发现了我，不许我跟着。”

崔晗一向锐利，经年被监视的阴翳，让她能清楚的分辨这一些事情。

之前她也发现过弯雪彻雨，这事情并不出乎寒江流的意料。但是如果她特意点名寒江流的暗卫，并且不让人跟着，就说明她要做的事情，是寒江流或许不愿意知道的。

寒江流一时间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慌。

他自从崔晗死里逃生之后，很少这么心慌。

“去找人！快，去找人！”

——

摩且发觉自己等的时间有些长了，他们出来的时候，天色尚好，积雪还落在地上，有一些没有化开，可是现在已经冰雪消融。他抬头看过去，太阳落在正中。

的确是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奇怪，她在里面做了什么呢？摩且一时间有些好奇，不过崔晗说要等她问完事情自己才能进去，少年踌躇了一会，还是站在原处，扶住轮椅。他想起上回阿榭递给他看的所谓师兄送来的药书，处方上面的东西，都是他之前没有想到却确实有用的——

“摩且！”

是谁在喊他？

摩且回头，看见阿谢飞奔到他面前，青年的眼神先是落在他脸上，又下移到轮椅，“崔晗呢？她人怎么不在轮椅上？也不在院子里。”

摩且指了下面前的宫殿，“她说有话要问，所以进去了。”

他一时间解释不清楚这前因后果，刚想要开口问，就听阿榭说：“这里是什么宫殿？”

“啊，崔晗说是迦——”

“迦楼罗——”

紧跟过来的男人接道：“她不应该来这里，是谁告诉她这里是迦楼罗的宫殿了。”

寒江流方要抬步往里面走，忽然听见一声惨烈的长啸，脸色一变，连忙冲进殿内。剩下二人连忙跟着一块进去。

结果进到堂内，却看满地溅起的鲜血，跪坐在地上的崔晗，手中握着匕首，她的面前，是血泊之中的迦楼罗。

女人看见来人，双眼一合，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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