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暴君的红盖头 第一百四十五章 生恩养恩

谢醒辰并不是这个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的。

他从小就隐隐约约的察觉到自己同崔晗长得并不怎么像，他心里是想要同自己的母亲有一点联系的，可是这点联系实际上是很微薄的，别人并不会觉得谢眠像崔晗，他生的更像是父亲。后来谢醒辰长大了，他的父亲谢康死了，崔晗带着他一路逃亡，很多人用不解的目光看着崔晗，就好像崔晗并不应该带着谢眠逃命一样。

为什么？

他第一次有了这样的疑问。

后来这种疑问便像是滚雪球一般膨胀，直到杜行，说出来那个名字。

也许甚至不能算是名字，对于谢醒辰来说，他对于这个未知的已经死去的母亲，只知道一个姓。她姓卢，因为从未从谢醒辰的生命中出现，姑且就算她已经死去罢了。

谢醒辰很是不甘心得想要这样问自己的母亲，“我是你的儿子吗？”

他盯着崔晗的眼睛，想要对方说是。如果崔晗说是，不管如何，谢醒辰都会信她，他会当这件事根本不存在，他就只有一个母亲，就是崔晗。

谢醒辰那种少年人的倔强且要强的目光看着崔晗，后者嘴唇一颤，半天没有说出来话。但是她身边的阿榭却皱着眉头再一次挡在崔晗身前，他虽然长了一张谢康的脸，也同谢康有些交情，按理来说，是不该管这些事情的。

但是他还是开口了，“谢醒辰，你何必如此自私，崔晗为你图谋数载，你非要眼睁睁看着她把一生都搭进去吗？”

他说完才发现自己说话语气重了，对面谢醒辰的脸上表情已经不大好了，少年人的脸色在月光下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崔晗也跟着一把拨开阿榭，她匆匆的掠到谢醒辰跟前，颤抖着唇。

崔晗道：“他不该这样说话的，阿榭，你是我的儿子，怎么可能是个自私的孩子呢。”

谢醒辰苍茫落下泪来，“娘——”

他伸出一手，面前的女人立马反应过来，拉住他的手，少年黯然道：“阿榭说的对，如果不是我，您和弟弟哪里用陪着孩儿奔波劳累。”

崔晗瞪大眼睛，没忍住打了谢醒辰一把，“你糊涂了吧。”

“我是西吴的帝姬，就算西吴亡国，照样是西吴的亡国帝姬，多少人想要扯我这面旗子去做成他们的事情，这些又怎么能赖你这个孩子？”

她说的没有错，一方面，义军想要她的命，无论是从 什么角度，当然，太子想要她的命，是知晓崔晗对于寒江流的意义，而其他人，则是想用帝姬的血，染他们的军旗罢了。崔晗清楚这些话语过分残忍，最后还是没有这样同谢醒辰说。她拉着谢醒辰的手，还想要说什么，阿榭却又一把拉住她。

崔晗一眼也了回去。

阿榭不动声色，“谢醒辰今年十多岁了，谢康谢将军在这个年纪，已经是可以杀敌护国的将军了，你这样偏私呵护他，又要到什么时候。”

他偏过头来看着谢醒辰，后者的目光恰好抬起，与他静静对视，“你出生在西吴十五年对不对，你母亲的确是卢氏，她是被许配给谢将军的，后来因为生你，所以死在了产房里。”

“崔晗虽然同你没有生恩，却有这么多年的养恩。”

——

弯雪睁开眼睛，看见彻雨的刀抵在她的喉口。

“你要杀我？”

她诧异开口。

彻雨摇头，他穿了一身黑色的夜行服，仅露出一双眼睛。但弯雪和他是从小到大一起死里求生的兄妹之情，不用细看便看出来是他。她原本在这间并不算多么熟悉的屋子里睡着，或许可以说是在睡着吧，暗卫没有人是可以真正的睡着的。他们是夜秦大军豢养的犬牙，每天都要等待主人去发出指令。

弯雪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她甚至厌倦了自己从前拥有的那一切，好像是曾经拥有，但是又终结掉的东西。一种角度上，寒江流的确是给了他们更大的权利，弯雪甚至可以在阳光下行走了，但是弯雪还是会胆战心惊，寒江流似乎洞悉了一切，然后要他们前赴后继的为夜秦的荣誉去死。

弯雪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厌倦这种生活，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那位曾经的西吴太子招安了。

她躺在床上，睁大眼睛，“你可以杀我。”

“想必大君已经知道我是个叛徒了，于是叫你来杀我，你不杀我，是没有办法复命的。”

“他的确不是来杀你的。”

寒江流的声音忽地响起。

弯雪瞪大眼睛，有一道消瘦的身影，从彻雨的背后走了出来。寒江流面无表情的垂下眸子看了看弯雪，又抬起眸看了一眼彻雨，“你已经看完了。”

他宣告道。

彻雨收刀，抬头看了自己的主君一眼，他的目光远没有弯雪一样清澈，反而像是藏着什么即将轰鸣而至的东西。

弯雪心头一颤。

血便溅在她的脸上，直扑扑的。

彻雨如山一样的身影倒了下去，他手中的剑也随之而掉落在地上。

寒江流看着自己面前倒下的暗卫，沉吟道：“他不肯杀你，于是替你。”

“所以，我想问你，为什么要叛我呢。”

弯雪从床上滚下来，抱着尸体，无语凝噎。

“大君，让我替他吧。”

——

寒江流漫步从屋内走了出来，叶勒站在门口，看他出来了便跟在他身边。院子里倒是不同于刚才屋里面的样子，许多个火把打在一起，照的这一片天地，亮如白昼，他是很坦然的做这些事情的，因为并不害怕之后发生什么。

对于寒江流来说，本来也不存在什么他会怕的什么东西。

他站在屋门口，往下看，正与太子投来的目光相接。

“大君，”这个男人甚至还能心平气和的这样开口，“如果不是我动了崔晗，想必你不会管我的罢。”

寒江流拧眉，“你倒是很清明了。”

他走下台阶，走到太子面前，“你对我母亲有恩惠，你做什么，我不管，但是你——”

“我不该动她，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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