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同我的确没有干系,但是同将军——”
崔晗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当初这位一气之下解甲归田的将军就是在漠北待久了,听到的风言风语都是康宝帝姬如何好美俊,折辱士众的。而且之前她还同夜秦的王子有一段未曾大张旗鼓的婚事,与纯真贤惠的卢氏大娘子来说,的确是两个人。故而杜行瞧不惯她,也情有可原,然而杜行的意思实际上是想要问清楚崔晗这孩子到底是从谁那来的。
这就是崔晗的底线了。
如果一旦其他人知道这是寒江流的孩子,寒浔只会比谢醒辰遭受更多的非议与阴谋。
他们对谢醒辰都下得去手,更何况身为异族的寒浔呢?
崔晗的表情更是不豫,她刚要出口反驳杜行,就听外面晃荡一声,船舱的门随即被阿榭打开了。船舱内的两人双双挪动视线到阿榭身上,夏日炎热,阿榭好似不耐热,只穿了一套水手短打,略略的露出来些肌肤。他瘦而英挺的身上一看全是练家子的肌肉,略显麦色的肌肤上淌着汗珠子。虽然他长得颇像谢康,气质形态一上,却截然不同。
崔晗顺势叉开话题,自然开口道:“怎么了阿榭?”
阿榭往里走了两步,从船舱之间的底板上抽出一块细长的木板,木板之下,是有暗室的轮廓。他弯下腰从其中取出一把长弓来,动作一气呵成,甚至无视了就在跟前的杜行。
阿榭抬头,略举起那长弓,开口道:“这附近有水盗,我去处理了。”
崔晗颦眉,“可要紧?”
阿榭一面又弯下腰从夹板下面取出长羽的箭,一面将弓背在身后,是很显然熟悉用惯的样子。他一边收拾好了,还不忘回答崔晗道:“自然是不要紧的,区区几只小虫,取来便是。”
崔晗低头看寒浔,小孩还没睡呢。
她笑了笑,对孩子道:“咱们去看看,好不好?”
他毕竟是寒江流的孩子,以后还要陪着崔晗奔波,不能做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人。崔晗不会像夜秦人驯养孩子那样培育寒浔,却也不会把他养成在温室里一无所知的羔羊。他得明白这世上有恶,才能护住自己,不是吗?
寒浔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母亲,我们要看阿榭哥哥做什么吗?”
崔晗点头,寒浔便拍掌笑道:“那好呀,我随母亲一起去,我还没有见过阿榭哥哥拉弓呢!”
崔晗欣然点头,抱起寒浔径直从船舱内走出去,也不管仍在船舱内的杜行是如何了。她刚一出来,便见阿榭单手持弓,另一只臂膀上箭,几乎是旋似的飞出去一道长虹,末梢尽头,是一艘鸦似的船。对方显然是没有料到这艘不起眼的小船上面有人能持重石弓,相差如此之远也轻而易举的射中,几乎是没有反抗之力。
阿榭一箭后,便直直的落下来一个身影到水里。
他的手很快,仅仅几息之间,就又是一个身影落到水里面。对面明显是恼羞成怒了,也跟着射箭,只是他们到底是游匪一样的组织,也不可能有一个人可以像阿榭这样射出这么远距离的箭。而且阿榭的准头也是极好,崔晗没有见到他有空箭的时候。她这样一想,忽然就将目光落到阿榭的手腕上,是弓箭才会磨出来的痕迹。
似乎的确是这样,比起来用他那把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谢康之剑,阿榭似乎对弓更得心应手。
况且——
崔晗还在沉思,阿榭已经收起弓箭转身走到她的身边。寒浔早已经自己闹着要崔晗放下来,看见阿榭来了,就走上去勾住他的手,后者顺势的让小孩靠着。
寒浔一边拉住阿榭,一边眼睛上下看着阿榭手中的长弓,兴奋道:“这就是你的弓箭吗!真厉害,我要是练这个,也会和你有一样的准头吗?”
阿榭温和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可以教你试一试。”
他往前走了一步,朝崔晗示意,“那些人眼见抵御我不行,便逃走了。”
崔晗回神,“这样做有些显眼了。”
阿榭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我会找到他们的。”
崔晗点头。她将视线又重新落到阿榭的长弓上面。之前没有看到这弓,也不知道阿榭是什么时候带着的,又什么时候把它藏进船舱的的夹板之下。崔晗眼神示意阿榭,开口问道:“这是从何处而来的。”
阿榭闻言将弓一横,往前一递,好让崔晗看个清楚,“这是我少年时候师兄做的弓箭,寄放在我路过的一个庄子上,之前去寻了一次。”
“师兄?”崔晗敏锐的捕察到信息,她看着阿榭那张同少年谢康一模一样的脸,忽然感到这一切的背后,还藏着别的东西。这东西不止是今天,也不是因为别的,但是还是发生了。
——
吴素还是被拖出去了。
寒江流会给她足够的时间让她想清楚自己到底应该做什么比较好,但是在此之前,寒江流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弯雪,你进来。”
坐在一边的叶勒终于看完戏了,慢条斯理的站起来走到寒江流的身边,“大君要她去保护帝姬?”
他们之前找了那么久都不见帝姬,可是现在帝姬被别的人发现了。接下来的腥风血雨可想而知,但是至少往好了想,他们也总算是找到了帝姬。数年前叶勒将寒江流从外面找了回来,却始终不见大君愿意吐露那时候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明明,是可以逃下去的不是吗?
弯雪进来的很快,这些年她已经多次立功,早就不是单纯的一个暗卫了。女人动作轻敏的几步上前,恭敬的跪在自己的大君跟前。
“大君有何吩咐。”
寒江流回身,看了一眼叶勒,叶勒开口道:“帝姬在西吴出事了,你去护送一程。”
弯雪抬头,险些没有收住脸上的差异,“是康宝帝姬?”
“是她。”寒江流淡道,“你此去,所见所看,如泄一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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