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来说,崔晗并不恨太子。她也没有什么道理来恨太子。
就以前来说,她一直是认为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导致皇帝没有办法隐瞒现实发生的事情,为了让父子反目的事情不会发生,他干脆就选择在太子平盗的时候动了些手脚。所以一直以来,也不光是崔晗自己这么想,连崔衔也是这样认为她是害死太子的元凶,所以一厢情愿的恨她和冉氏两个人。
但是冉氏最后以猛烈的方式选择了自尽,于是崔衔也没有办法恨她了。
他只能折磨还活着,永远活在这些事情阴影之下的那个崔晗。
但是现在,崔衔都已经因为受不了这些打击而死去,命运作弄,竟然告诉她太子还活着。甚至,如果阿仆没有喊错人的话,那太子就是她的阿父。
他有了家庭,孩子,性命,却有千千万万的人以为他死了,于是变了模样。
崔晗感到前所未有的恨他。她之前从不曾恨这个让自己陷入绝境的太子,现在却因为可怜崔衔和冉氏而恨他。她说完了话,太子还是没有说话,他看起来并不年轻了,岁月也在他的脸上落下了痕迹,但是那痕迹那样单薄,让人能清楚察觉到眼前人过着怎么样养尊处优的生活。
崔晗又一次开口:“你知道崔衔死了吗?”
太子终于动容了,“崔衔?”
“对,崔衔,你的弟弟,因为受不了这些事,脑子坏了,他当上皇帝后为了处理政务,于是吃了许多的五石散来减缓疼痛。也许你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什么药,简而言之,他吃药吃死了。”
冉氏自尽,崔衔服药。
崔晗还活着,因为活的足够久,所以才能走到你的面前阿,太子。
太子脸上流露出茫然的神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你像是我以前见过的一个人。”
“什么人呢?”
他的脸上露出明显不符合年龄的像是少年人一样的茫然。
“我不知道。”
他说,我不知道。
——
这是寒江流到达莫桑城的第三天。
这座城和夜秦的城池有些相似,都是用石头搭建基地,以此抵御外界环境的侵扰,不同的是,这座城里男人很少,更多的士兵选择了作为弓箭手把守着城墙,一旦城墙破防,整座城池就像是一个没有防御的动物敞开的小腹,几乎是任人宰割的地步。
他虽然在战场上面残忍无情,但并没有在战争结束了残忍屠城的习惯。
以前的夜秦人会这样做,因为他们攻打城池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占领这个地方,而是为了猎取女人和食物。现在不一样了,寒江流在西吴学会了中原人的礼仪,他懂得如何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将自己手上的东西转化为他能使用的。按道理来说,这样一个任人宰割的城池,就应该被他使用。
因为现在的雪已经大到根本没有办法赶路的地步。
与此同时,寒江流又得到弯雪的信息,她再三确认了那个被人送上去给科折骨的女人,就是一个来自西吴的女人,就是寒江流苦苦找寻的崔晗。现在崔晗就在科折骨的后宫里面,按那位风流皇帝的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大家都不想知道的事情。
对于寒江流来说,他现在的心情就好像被放在烈火上面焚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这种痛苦不堪的境地减少到没有,但是又由于天色,他的确没有办法做出更多的努力。
但是实际上,他也的确怀疑过一件事,崔晗或许并不需要他去救她。
但是这种想法,在他空城掠地的时候,就会被吞没。
这个时候,这个君王才会想起来他并不是只是为了崔晗,还为了千千万万属于自己的夜秦人。
他从来不完全沉迷于其中。
——
崔晗用了很长时间梳理完了这个故事。
关于太子和桑月的故事。
如果不是因为一切机缘巧合,甚至没有人会知道的故事。太子当年的确是去平顶水盗了,水盗并不难打,而且是在中原腹地,但是皇帝并没有让他回家的打算,所以太子的确也没有成功的回来。他在平乱里面失踪了,被惶恐的当地官兵抛弃在了水里,没有人去捞他。
直到桑月的到来。
桑月是跟随桑老大来到中原腹地采买货物的,她是西吴商队人家的女儿,胆子大,也有一股蛮力,不知道怎么就让她从水里面捞出来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长得俊俏且失去记忆的男人。对于桑老大来说,他对这个男人很满意,甚至准备让桑月嫁给他。
毕竟他们已经拥有了这么多的财富,有的时候,并不需要再通过嫁女儿获得更多的东西,反而是招一个女婿上门,有时候让孩子们跟在自己的身旁,更加的有力。而且由于他们常年都是在外面经商,甚至没有人发现那就是西吴的太子,他们给他换了平民穿的红褐衣袍,带着他前往西域。
与此同时,开朗的桑月已经和这个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成为了好朋友。也许是因为对方真的丧失记忆并看起来纯然无害,桑月便将自己对于夜秦大君的爱慕之情诉说了出来。
她对太子说,不如我们逃跑吧。
她不可能按照桑老大的要求嫁给一个丧失记忆没有任何过去的人。但是她也清楚为什么桑老大这么做,桑月的美丽已经成了西域之路人人传颂的故事,她也并不只一次看到桑老大无可奈何之下同那些小国的国君商量,桑老大总是这么说,桑月还小,还不急。
实际上桑月已经成年了,她有着美丽的脸庞和丰满的身体。
她也有少女的心事,想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即使这异常的难。
但是当时的太子,不知道为什么答应了桑月的请求,也许是因为他被她所救的原因。总之这两个年轻人就乘着桑老大不注意的时候,逃走了。他们按照桑月的记忆,艰难的来到了夜秦。
再没过多久,桑月怀孕了,也许是个男孩。按照夜秦生子杀母的传统,桑月必须死,但是桑月不甘心,她可以为了爱情去死,但是她舍不得自己的孩子。
桑月选择了再次的逃亡,而这一次,太子还是跟着她一起走了。
他们到了大月氏。
当然,最终的结局我们已经清楚了。
桑月死在了夜秦,而太子留在了大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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