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夜里,白羽哲醒了。
全蓉城最好的药养了上十天,该醒了。
刚醒来白羽哲就皱起了眉,太疼了。他的身体,他的脑袋,他的五脏六腑。艰难地转头看了看身侧趴在床边的人。
极黑的眉毛,壮实的身体,极不雅的睡颜。白羽哲抬起胳膊,想活动一下,微小的声音却惊醒了床边沉睡的少年。
花妄噌地一下坐了起来,眼睛还眯着没睡醒的样子,他眨巴眨巴眼睛,见白羽哲已经醒来看着自己,即刻激动万分,弯腰把脸凑到白羽哲面前,道:“白二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醒多久了啊?你醒了怎么也不喊我?饿不饿?能动吗?你看看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白羽哲咽了口唾沫,太久没讲话都快忘了怎么发声。嗓音稍微发哑,问道:“花二公子,我这是在哪?我我兄长呢?他怎么样了?”刚醒来时他恍若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但是现实只比他的梦更加残酷,渐渐凝聚的迷惘和痛苦压的他喘不过气,心脏隐隐作痛。
花妄几乎蹲到他床上去看他,见他还有力气问一串问题,有些愉快地答道:“这是拾月湾啊,御光君他为了照顾你不眠不休好几天了,所以今天我来替他了,放心吧他好着呢。”
白羽哲把头转向另一边,好?怎么可能好着,他兄长那么在乎白氏,现在毁于一旦,自己也断了条手臂,如今父亲沦为人质,弟弟满身莫须有的罪名,兄长他内心的痛苦只会远远高于他,身为长兄他还无法表露丝毫……
终究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人,如此灾祸放在他还算顺遂的人生里,是遭受不住的,母亲离去之时他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加上父亲和兄长爱护的好,这才算是他第一次面对黑暗。无声地淌着眼泪,鼻子堵塞不小心暴露了吸鼻涕的声音,他想用咳嗽声遮掩过去,但是一咳嗽就停不下来了,咳得他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
有人轻轻拍打他的背,递过来一只汤匙,白羽哲努力支起脑袋喝掉汤匙里的液体,感觉喉咙的涩痒得到了缓解,许是因为哭过又咳嗽得尽,白羽哲眼眶通红,鼻尖也微微泛红,垂着眼睛对此人道谢:“多谢。”
“嗯。”
此人淡淡回了一个字,白羽哲便睁开了有些红肿的眼睛望向他。
花袭背着烛火坐在床榻边上,搅拌碗中的汤药,温热的水雾在冬日的冷空气中弥散,显得房间更加冰凉。
认清是花袭后,他递过来的汤药他便是不再开口去接,置气般扭过头去不理会花袭。
花袭无奈,他知道他应是与自己怄气,白羽哲出了这么多事都不帮他一把,在风行轩趴了三日差点死在风行轩也不见来看他一眼,但是对于白羽哲此时的别扭,花袭有些开心。
“今天太晚了,我让花妄明日再知会御光君你醒来了的消息,他知你醒了定是要来看你的。”花袭道。
白羽哲睁着眼睛不知该作何应答,他怕花袭等不到他回答就离去了,但又不想轻易跟他讲话。
“你是在怪我吗?”花袭为他擒了擒被角,唤了人来将冷掉的药拿走重新煎。
白羽哲不语,花袭只当他是默认。其实白羽哲内心现在的复杂程度根本没有太纠结于花袭的事情,有太多更要紧的事情和问题需要去解决,想得头疼,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云蕖君,虽然我是有些失望我在百口莫辩之时你却不曾露面为我辩驳一二,但是花家为我们做的太多了,我没有资格去怪你。”白羽哲忍着痛坐起身来,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但是花袭听完心中却是酸涩,说什么没有资格,到底还是怪自己的。
“那你好生吃药,我跟你讲讲我为你做的事。”仆人重新煎好了药,花袭抖抖衣袖接过,舀了一汤匙递到白羽哲面前。
白羽哲看了他一眼,害臊的紧,他个大男人倒不至于醒了还需要人喂药。慌忙接过药碗自己喝来。
花袭见状,眯起眼睛看着他喝。白羽哲三下五除二就喝完一碗药,将空掉的碗放在花袭手上。白羽哲指尖无意间碰到花袭手掌,极凉,跟冰块一样。
“从慕邻镇受伤那日起,我便知行踪暴露了,不便再继续跟着许泊,他们猜我重伤不便行走,那我偏独自一人赶往蓬莱。”花袭讲起他的事情,轻松得仿佛重伤的人不是他似的。
“但是我还是去晚了,蔚海道长已经死在山贼手里,蹊跷的是,山贼逃亡时总留下些痕迹,韩家的人都不用兵分多路便能一路跟随,想来是山贼中有许洛的人。其目的便是让所有人都目击你与许泊打斗的场景。我怕他调虎离山在蓬莱作祟,便未离开。”花袭说的这些白羽哲都能猜出来,不过这样说起花袭并不是不告而别,他们一直在做同一件事,白羽哲心中好受许多。
“后来便是如传言那般,韩家遣散了蔚海道长的弟子随从修士,但有一女修的行为举止让人很难不注意,能看出她是有些地位的,且与婧夫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太过频繁。等蓬莱丧事结束后我问了个七旬的老管事才知道,此人是多年前蔚海道长的弟子,宁宗主和仙尊的师妹,百里妃。”听见百里妃白羽哲吃了一惊,望向花袭的眼睛,花袭见他看向自己,微微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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