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萦他是下了狠心不要这个孩子,药用得特别狠。
我血流了一地,他发现止不住,这才想起差人寻太医。
他将我抱在怀里,手抖不停,不断向我忏悔着。
只是我心已经冷透了,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感情,比被欺骗,更难以让人接受的。
他流着泪说:“孟寅,这个孩子不能留。”
“女子干政,犹如牝鸡司晨;混淆皇家血脉更是大罪,我怎能看你一 错再错。你身为女子,当贤良淑德,本不该生出这样虚妄的野心来。”
“这天下,是人家赵家的,你必须得还给他们。”
我不服:“凭什么,凭他们姓赵,他们身上有种?”
“他们赵家的天下,也是从别的姓氏那里夺来的。谁比谁正义,谁又比谁更高贵。”
“他们能夺,我为什么就不能?凭什么女子,就不能执掌天下。”
林嬷嬷看着有些癫狂的谢茵梦,胆怯地说道:
“小姐,慎言。”
谢茵梦轻蔑地笑笑:
“嬷嬷,你怕什么。我只是说几句实话。”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
我的堂哥,兄长他们明明那么平庸,却能读书,能科举,能做官,能继承,能远游,有着很多的可能。而我的姐姐,堂姐她们那么聪明,灵慧。人生却只有一条路走,那就是为家族联姻、牺牲。”
“他们旌表贞妇,烈妇;用三纲五常约束女子;用礼教来吃女人,骗女人。”
“明明女子孕育了一切。所有男子,也俱是女子所生。”
“他们却反过头来,来压制,欺负女子。让她们不能读书明理,让她们不能继承,只有嫁人一条路走。”
“还说什么男尊女卑,夫为妻纲。”
“他们男人为什么一定要将女子困在后宅里面?因为他们也心知肚明,女人掌握着血脉传承。他们想要女子,生下只属于自己血统的孩子。想要女子为他们传承绵延香火。”
“明明女子,创造了这世上的一切。女人,才是这个世间的女娲......”
谢茵梦癫狂地笑着:
“嬷嬷,我哪一点输给过男子。”
“唯一输给他们的,或许就是不够心狠。没有灭情绝爱,六亲不认。”
赵君临站在廊下,久久静默。
秦臻向前小声道:“皇上,不进去吗?”
赵君临摇摇头,拍拍他肩道:“走吧。”
走在路上,看他脸色不虞,秦臻以为他生气了。
刚想劝说几句,没想到赵君临开口道:
“秦护卫,等会你去一趟太医院,将张院判叫过来,给她看一看,就说是我的意思。”
秦臻有些不解道:“废后这样大逆不道,皇上您没生气?”
赵君临轻叹了口气:“朕也认为女子能力不输男子。”
“只是女子通常情感丰富,心思细腻。比男子更能共情,更敏锐。自然也更容易感情用事。于大局把控上,往往缺了些杀伐果断。”
“又常常为了某个人,某件事,优柔寡断,左右摇摆。倘若她们能够一心一意搞事情,任何方面,都不会输给男人。”
“朕,从不敢小瞧她们。”
“历朝历代,对后宫干政,口诛笔伐,更是各种污名化女子,是因为看到了这种力量。倘若没有力量,又何必去打压。”
秦臻看他神色,揣度道:
“皇上是要对废后网开一面?”
赵君临摇摇头:“法不容情。”
“倘若朕轻饶了她,别人有样学样,朕的江山还坐的稳吗?”
“所有作乱之人,自然全都按律处罚。严刑酷法,方能震慑人心。”
秦臻一时又不解了,既然这谢茵梦难逃一死,皇上又救她干嘛。
难不成让她养好了伤,拉到城门处凌迟?死去又活来一次。
车驾刚行到乾清宫的门口,就有小黄门过来通报:
“翰林院楚大人求见皇上,已经在宫外候了好久了。”
赵君临知道是来为皇后求情的,面无表情地说了句:
“宣。”
此次平乱,楚萦以身涉险,假戏真做,立下大功。他开口为废后求情的话,自己应还是不应。
赵君临坐在上首,玩味地看着他道:
“楚爱卿,想要什么赏赐。”
楚萦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才说道:
“臣想跟皇上乞废后的骸骨.。”
赵君临嗯了一声,有些惊奇的看了眼他。
楚萦狠了狠心,继续说道:
“废后入宫之前,曾与臣有过婚约。臣曾立誓非她不娶.。”
“如今她今日犯下重罪,臣不敢为她求情。她与臣相识一场,臣不忍她将来成为乱葬岗的孤坟野鬼,只求皇上看在臣平乱有功的份上,容我收敛她的骸骨。”
赵君临禁不住想要八卦一下:
“楚爱卿是寒门子弟,怎会识得谢茵梦这种名门千金。”
楚萦抹了把眼睛,细说着往事:从谢茵梦女扮男装,入白鹭书院读书讲起,到两人同床共读,形影不离。一直到他们荒山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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