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做男爵，你成皇帝了？ 第68章 坦白与离去

剑穗堡的书房内，空气仿佛凝固的铅块，沉重得令人窒息。

壁炉里的火焰有气无力地跳动着，映照着罗伊斯那张因焦虑和恐惧而扭曲的脸。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在铺着厚地毯的地板上来回踱步，昂贵的靴子将散落一地的卷轴和拆开的信件踩得更加凌乱。

“还没回来……他们还没回来……”

罗伊斯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神经质的颤抖。

他猛地停下脚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窗外沉沉的暮色，

“整整三周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熔岩之喉……那座该死的火山……”

他像是突然被什么点燃了，猛地转身，抄起书桌上一个沉重的黄铜墨水瓶，狠狠地砸向墙壁。

深蓝色的墨水像污秽的血迹般泼溅在挂毯和昂贵的橡木护墙板上。

“废物，一群废物！连销毁一张卷轴都办不到！”

罗伊斯咆哮着，胸膛剧烈起伏，

“梅林……梅林那个该死的杂种，他肯定拿到了，他肯定拿到那份契约了。诸神诅咒他，诅咒那个边境老鼠窝！”

就在这时，书房厚重的橡木门被无声地推开。

管家卡伦走了进来。

他身形瘦削，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管家服，银灰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脸上是近乎漠然的平静。

他瞥了一眼墙上的墨迹和地上的狼藉，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只是看到一片落叶。

“大人？”

卡伦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像打磨光滑的石头。

罗伊斯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猛地扑到卡伦面前，双手紧紧抓住管家瘦削的肩膀，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卡伦，卡伦你听到了吗？他们完了！全完了！我的护卫，派去熔岩之喉销毁卷轴的那些人……他们肯定都死了，死在火山里了。”

“卷轴……卷轴一定落到了梅林手里，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他会拿着那份东西来找我清算。或者……或者更糟，他会把它交给……”

罗伊斯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尖利起来，他不敢说出那个名字——那份契约，不仅仅是梅林的把柄，更是罗伊斯的罪证，一旦暴露，他将万劫不复。

卡伦的身体在罗伊斯失控的抓握下纹丝不动，只是那双平静的灰色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冰冷光芒。

他任由罗伊斯摇晃了片刻，才用那种毫无起伏的语调开口：

“大人，请您冷静。”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

罗伊斯几乎是在尖叫，

“梅林拿到了契约，我们的末日就要到了。卡伦，帮帮我，告诉我该怎么办！”

卡伦微微垂下眼帘，避开罗伊斯狂乱的目光，声音依旧平稳得像在陈述晚餐菜单。

“大人，事已至此，惊慌失措毫无益处。护卫未能如期归来，确实意味着任务失败的可能性极高。卷轴落入梅林男爵之手，后果……确实难以预料。”

他顿了顿，抬起眼，目光锐利地刺向罗伊斯。

“为今之计，或许只有一条路可走。”

“什么路？快说！”

罗伊斯急切地追问，手指抓得更紧了。

“主动坦白。”

卡伦清晰地吐出这个词，

“在梅林男爵利用那份契约发难之前，您必须立刻前往红宝石城，觐见那位大人。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向大人禀报。”

“向大人坦白？！”

罗伊斯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手，踉跄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褪，

“不……不行！大人他……他最厌恶的就是无能的手下和失控的计划，我……我搞砸了，他会抛弃我的。他会……”

“大人，请听我说完。”

卡伦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打断了罗伊斯的恐惧呓语，

“是的，您搞砸了。但您对大人还有价值。您熟悉金穗领，并且您还是金穗领未来的继承人。主动坦白，承认过失，寻求补救的机会，总比被敌人拿着证据捅到大人的面前要好得多。”

“至少，这证明了您的忠诚……和悔过之心。大人或许会震怒，但大人更看重的是最终的结果和可用之人。”

“您现在去，表明态度，恳求大人出手处理此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大人有足够的力量，让一份小小的卷轴……消失，或者，让持有它的人永远闭嘴。”

“忠诚……悔过……价值……”

罗伊斯喃喃地重复着卡伦的话，绝望的眼神中渐渐燃起一丝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希望光芒，

“对……对，你说得对！卡伦，我对大人还有用。我是未来的金穗伯爵，大人需要我，我要去向大人坦白，求大人帮我解决这个麻烦。大人一定有办法，一定有！”

仿佛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罗伊斯猛地挺直了腰背，混乱的思绪被一个清晰的目标取代——去红宝石城，找那位大人。

他像是溺水者终于看到了岸，立刻冲向书房门口，粗暴地拉开房门，对着外面走廊上垂手侍立的仆人厉声吼道。

“备马车，最快的，立刻！马上！我要去红宝石城，现在就走！”

他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嘶哑变形，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大人！”

仆人被他的样子吓到，慌忙应声，跌跌撞撞地跑下楼去安排。

罗伊斯甚至顾不上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袍和溅上墨水的袖口，他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书房，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急促回响，迅速远去。

书房内，只剩下卡伦一人。

他缓缓走到被墨水污染的墙壁前，低头看着地上破碎的墨水瓶碎片和狼藉的卷轴。

壁炉的火光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跳跃。

他弯下腰，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极其缓慢而精确地，将一片边缘锋利的墨水瓶碎片捡了起来。

他凝视着碎片上倒映出的那双灰色眼睛，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绝带着深刻嘲讽和厌恶的弧度。

那眼神里没有半分对主家前途的担忧，只有一种洞悉结局的冷漠和一丝即将解脱的轻松。

“价值？”

卡伦对着碎片中扭曲的倒影，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低语说道，

“你的价值，在任务失败的那一刻，就已经耗尽了。愚蠢的棋子。”

他随手将碎片丢回狼藉之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直起身，最后环顾了一眼这间象征着罗伊斯权力核心的书房，眼神像在看一堆即将被清理的垃圾。

然后，他整了整自己一丝不苟的领结，转身，步履沉稳而无声地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书房的门。

走廊的阴影里，卡伦的身影迅速融入黑暗，方向却不是仆人们忙碌的主厅，而是通往他私人房间和城堡后侧小门的偏僻通道。

他的动作变得迅捷而无声，像一个幽灵，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几件最重要的物品。

罗伊斯这艘注定沉没的破船不值得他继续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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