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深处,远离扎拉克那充满硫磺味和暴戾气息的“王厅”,一条早已被废弃的狭窄矿道尽头。
潮湿的空气弥漫着陈年矿石和霉菌的味道,只有几块嵌在石壁缝隙里、散发着微弱幽光的苔藓提供着照明。
这里阴暗、隐蔽,是卡兹克精心挑选的地点。
七八个狗头人小首领围成一圈,他们大多身形比普通矿工强壮些,鳞片颜色各异,但无一例外都带着疲惫和压抑的神情。
他们焦躁地抓挠着身上的鳞片,尾巴不安地扫着地面堆积的碎石,浑浊的眼睛在昏暗中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生怕被巡逻队发现。
卡兹克站在稍微高一点的矿石堆上,他暗褐色的鳞片几乎与周围的岩石融为一体,只有那双在幽光下显得格外锐利的眼睛扫视着下方的小首领们。
他刻意压低声音,那嘶哑的、如同砂纸摩擦的嗓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都听到了吧?就在昨天,第三矿坑的‘硬鳞’巴图,只是抱怨了一句新矿脉太深太热,就被扎拉克首领活生生撕碎了!尸体丢去喂了那些恶心的蜥蜴!”
矿道里响起一阵压抑的、带着恐惧的吸气声。
一个鳞片偏灰的狗头人小首领,爪子不安地抠着石壁。
“卡、卡兹克……别说了……首领他……他最近脾气很不好……”
“脾气不好?”
卡兹克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讽刺的嗤笑,声音压得更低,却像毒蛇的嘶鸣钻进每个听众的耳朵,
“莫格,你告诉我,扎拉克首领什么时候脾气好过?但以前他至少还知道,我们是他的爪子,他的牙齿!”
“没有我们这些矿工头、这些战士头目给他挖矿、给他打仗,他哪来的宝石?哪来的食物?哪来的威风?”
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写满不安的脸。
“可现在呢?他把我们当什么?当随时可以撕碎喂蜥蜴的肉块,就因为一句抱怨?巴图手下的矿工死了多少?被塌方埋了,被毒气熏死了,被那些地底怪物拖走了,他只是想让首领考虑一下族人的命。结果呢?”
卡兹克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悲愤。
另一个身材相对矮壮、鳞片带着金属光泽的狗头人小首领,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哝。
“巴图……是条汉子。他手下的矿工,效率一直是最高的……”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物伤其类的悲哀。
“最高又如何?”
卡兹克立刻接上,语气充满了煽动性,
“在扎拉克首领眼里,我们和那些会挖洞的岩鼠有什么区别?死了就死了,宝石,只有那些闪闪发光的石头才是他的命根子!可你们知道吗?”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才用一种揭露惊天秘密的语气说道,
“我听说……首领宝箱里的宝石,最近少了很多,最好的那些,都不见了。”
“什么?!”
“这不可能!”
“谁有那么大胆子?”
小首领们一阵骚动,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宝石,尤其是蕴含魔力的宝石,是扎拉克的逆鳞,也是整个部落最重要的财富象征。
“是啊,谁有那么大胆子?”
卡兹克环视众人,声音带着蛊惑的意味,
“宝箱日夜有守卫,首领自己也看得紧。可宝石就是不见了!然后呢?守卫被首领撕了几个?找到了吗?”
“没有,结果呢?他把怒火撒在我们所有人头上,巡逻任务加倍,矿坑开采量翻倍。稍有懈怠,就是鞭子,就是死亡。”
他向前倾身,目光灼灼。
“兄弟们,想想吧!我们累死累活,族人死伤惨重,换来了什么?是更多的压迫,是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
“而扎拉克首领呢?他坐在他的石墩子上,吃着最好的肉,喝着最烈的酒,用我们的血汗和生命,去填补他丢失宝石的愤怒和……恐惧。”
“恐惧?”
莫格疑惑地问。
“当然恐惧。”
卡兹克斩钉截铁地说,
“宝石少了,说明有敌人,强大的敌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偷走他宝贝的敌人!可扎拉克首领做了什么?他找不到敌人,就把恐惧变成怒火,发泄在我们身上,他用残暴来掩饰他的无能。”
“这样的首领……真的还能带领我们扎拉克部落在尖叫溪畔生存下去吗?当真正的敌人打上门的时候,我们这些被他折磨得筋疲力尽、满心怨恨的族人,还有力气拿起武器吗?”
一番话,如同冰冷的毒液,注入小首领们惶恐不安的心田。
矿道里死一般寂静,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尾巴扫过碎石的窸窣声。
他们浑浊的眼睛里,恐惧依旧占据着大部分,但一丝被压抑已久的愤怒、不满和不甘,如同黑暗中的火星,开始微弱地闪烁。
“卡……卡兹克,”
那个金属鳞片的矮壮首领,声音干涩地开口,
“你……你说这些话……太危险了。万一被巡逻队听到……”
“是啊,卡兹克,别说了……”
“就当……没听见……”
其他小首领也纷纷附和,但他们的眼神躲闪,语气软弱,与其说是劝阻,不如说是恐惧的自保。
卡兹克看着他们这副样子,心中暗暗冷笑。
一群懦夫,但……懦夫有懦夫的用处。恐惧的种子已经埋下,只需要一点点水和压力,就会生根发芽。
他脸上却露出一副“理解”和“无奈”的表情,叹了口气,嘶哑的声音缓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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