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溪镇方向的枪炮声渐渐稀疏,最终被一种异样的沉寂所取代。
同时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广南道粤西行省那坡县,却正是一派夏日炎炎的景象。
县城外的圩场上人头攒动,挑着担子的农夫、提着篮子的妇孺、还有吆喝叫卖的小贩,人们忙忙碌碌,大着嗓门吆喝,招呼,讲价钱……因为是边疆民族地区,衣装上也是丰富多彩,人流到处也是花花绿绿。
有的穿着各色各样的、颜色鲜艳的民族服装。
这些各民间服色,既有衣色素雅的汉人,更多是多姿多彩的边疆民族,但有一个同质性,不论色彩如何,都是交领右衽。
其间有的间杂绿的蓝的工业时代服色,则是那种汉人城市里最常见的干部服、工人服。
人们互相拥拥簇簇,不分彼此,挤在垫了沙子又洒了水的土路两侧,挑物产,讲价钱。
整个圩场上头,闷热的空气中,混杂着人身汗味、牲畜的粪尿味和各种土产花果的香味。
知了在路边的大树上声嘶力竭地鸣叫,阳光白得晃眼,一切都显得一如既往的慵懒而寻常。
然而,圩场尽头,一座原本香火尚可、如今被征用的古刹——“镇南寺”内,气氛却与圩场上熙熙攘攘的市井烟火截然不同。
这里进出的不再是善男信女,而是步履匆匆、神色凝重的军人。
寺院的飞檐斗拱下,拉起了纵横交错的电话线,大殿里的佛像则被蒙上帆布,取而代之的是悬挂在墙壁上的巨幅军事地图,和一部又一部嘀嗒作响的电台,铃声不断的电话。
与往日南传寺庙香烟缭绕的祥和之氛不同,这里空气中,弥漫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气息。
此处是东线参战部队的指挥中枢,东线作战指挥部,简称东指。
与西线战红缨那边人员捉襟见肘、草台班子的仓猝、窘迫不同,东线指挥部麾下兵强马壮,机构完备。
作战、情报、通信、后勤等各处、科室一应俱全,参谋军官们各司其职,电话铃声、电报滴答声、低沉的汇报和命令声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部高效而肃杀的战争机器大脑。
在这部战争机器大脑的核心,站着一位身姿挺拔的女性。
她不到三十的年纪,看起来更年轻,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烫熨笔挺的黄绿色呢料夏季将官军服,这是一种女军官专有的暗兜、小翻领带收腰的女式军官服,在熨帖、整洁的领章上,嵌着一颗熠熠生辉的金星。
与其他官兵的凉帽式钢盔或“解放式”的带檐软帽不同,她戴着一顶专有的女兵制式八角帽:与寻常老兵、男军官的八角帽不同,这种女兵制式八角帽是将八个角,前四、后四分布在前檐和后檐,左右两侧是与寻常的软檐便帽相似,因此戴好之后,压住了鬓发,更显得利落而有型。
从她这里看来,似乎这种特制的女兵帽,尤其适合她这种的窄长脸型。
因为帽檐下的她,正是一张窄、瘦、长却线条分明的成熟女性面容:长眉入鬓,丹凤眼锐利有神,虽不失女性的清秀,但更多的是一种久经沙场、执掌千军万马所带来的威严与冷冽。(所以战红缨她们不是正式场合,都不戴这种帽子)
她,正是原国防军第四十二师师长,现任东线作战司令部总指挥,兼广南道武装委员会委员,田栉雨少将。
运行到今日的整体战场布局,正是基于她一手制定的战役方针,旨在实现昆城统帅部深远的战略企图:
集中绝对优势兵力于东线,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击破当面之敌,而后毫不迟疑地南下直逼河内。
力求在西方列强可能的联合干涉兵力到达之前,造成既成事实,彻底避免上一次战争中因敌援军云集而陷入长期胶着的被动局面。
从而,为帝国在外交谈判桌上重订乃至撕毁《金兰湾和约》,收回战略要地,改善南疆以至南岛的国防格局,创造最有利的军事态势和谈判基础。
实现这一宏大目标的主力,便是她麾下的东线雄师:
一个齐装满员的国防军步兵师,配属两个战斗力较强的岭南道派驻粤东、粤西行省省防师,总计十二个步兵团;更拥有强大的炮兵支援——一个装备三十六门155毫米重炮的摩托化炮兵团,以及三个骡马化的师属炮兵团(各辖105毫米榴弹炮营、75毫米山炮营、野炮营各一)。
在这里,完全不存在西线那种军阶与职权错位的尴尬。
她,田栉雨少将便是这支大军的绝对核心。
她在这支部队中从基层成长起来,从普通士兵的军事技能到高级兵团战役指挥,她无不精通,且因此而威望素著。
两位配属作战的省防师师长,论在陆军大学的资历、毕业成绩,到任职后的战功业绩,乃至在军事学术界的声望,均远逊于这位年轻却已算是久历戎行的女将。
她的命令,从来不容置疑,她的权威,贯穿东线部队的每一个角落单位。
在她的精准调度和强力推动下,东线主力攻势如潮,一举击溃了当面包括有名的外籍军团在内,近两万殖民军的顽强防御,此刻正乘胜追击,扩大战果,意图实现对溃敌的最后一击。
在她的心目中,这里,将是她成名的舞台!
起初,她并未过多关注西线的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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