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呢,华奇岩掏出怀表看看,指针才4:23。
秦燕在前,俩人沿着环绕镇子东侧的交通壕和工事,默默地走着。
这时的七溪镇内,浓重地弥漫着硝烟、血腥和焦土混合的刺鼻气味,周围还有人影幢幢,一片叮叮当当、噼呲噗呲地修整工事的声音。
秦燕和华奇岩在临时指挥所,也就是在原伪公所废墟加固而成的旧地,找到了战定国。
他正借着压地图上马灯那微弱的光,眉头紧锁地盯着铺在弹药箱上的地图,手指重重地点在镇北方向,等高线缠圈处,一个标注着332.5的高地上。
“战营长,你看没,332.5怎么样?”秦燕的声音依旧嘶哑,但精神焕发,还带着平时那股乳虎出林般的急切。
战定国头也没抬,手指在332.5高地周围划了个圈:
“你们来得正好,我正看呢,恐怕,麻烦就在这儿。”
“这是太原方向来这里的咽喉,不派人上去,敌人占了,架起炮就能把咱们全镇当靶子打!派兵上去……咱们这点人,分兵把口,高地离镇子有段距离,万一被敌人主力黏上,一个班、一个排的,可能会被白白吃掉,去多了,镇子防御……又捉襟见肘。”
华奇岩凑近地图,比量着向战定国说道:
“我也在琢磨这个,硬守高地伤亡太大,也守不住。不如……机动防御?”
“怎么个机动法?”战定国抬眼看向他,目光里有些疑惑。
“高地放一个班警戒,也不用构筑完整工事,只做简单的单兵卧射掩体,或者散兵坑,用来前期观察警戒就行了。敌人如果小股来侦察,就打掉它。如果是大股进攻,咱们的战士立刻撤回镇内,绝不纠缠。”
说到这里,华奇岩语速加快:
“等敌人一旦占领高地,咱们后方的炮兵,437.6上咱们山野炮都有,还有82迫,就立刻用最大火力密度覆盖高地!没有工事,敌人没处藏,一轮火力急袭,都不用太多炮弹,尤其用榴霰弹,可以狠狠杀伤暴露地表的敌人有生力量!”
“同时,秦大队长,”他转向秦燕,“这边坦克大队剩下还能动的坦克和装甲车,加上非战斗人员临时组成的预备队,等炮火一停,立刻发起反冲击!敌人刚挨完炸,立足未稳,我们步坦协同,一鼓作气把高地再夺回来!这样反复拉锯,高地在我们手里是眼睛,在敌人手里,就是靶子!”
华奇岩说完,秦燕跟着很满意地点点头,露出两颗虎牙,眼神里也全是赞许,跟着又轻轻拍了两下地图:
“我看行!对敌人来说,高地有价值;对我们来说,高地本身没价值,有价值的是上面的敌人!就放上面打!用炮火和机动兵力拉扯他们!我看,可行!战营长……老战,高地警戒哨你来派,然后用装甲汽车载一个班上去,速度快,如果情况不对也能快速撤下来。”
战定国看着地图,又看看眼前这两个思路清晰、胆大心细的年轻中尉,紧绷的脸上终于松动了一丝:“好!就按你们说的办!高地警戒哨……”
话音未落!
“砰!砰!砰——!”
清脆而急促的枪声,骤然从镇北方向传来!
紧接着就是更加密集的交火声和手榴弹爆炸声!
指挥所里的三人的脸色同时一变!
“是332.5方向!”战定国猛地站起。
随即战定国手边的老式分体电话机就响了!
那破听筒也不拢音,秦燕、华奇岩在旁边都听个清清楚楚:
“报告副营长!”声音严重失真,但明显是新文秀的那个什么时候都不慌不忙、甚至总是开开心心带着点松弛感的语气:“332.5方向!遭遇敌人搜索队!已经交上火了!”
“立即把他们打下去,我会派装甲车支援你们!”
秦燕听到这儿,立即下命令:“战营长,借你的人,通信员!跑步通知王长胜,出一辆装甲车,配合六连长指挥,上332.5!”
“是!”战定国的通信员撒腿飞奔出去!
几乎同时,镇北外围也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和呐喊声!
随后战定国又接到了刘为锋那语气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电话:
“报告副营长,敌人摸上来了!在镇子东口,跟我们修工事的三排干上了!”
“打!狠狠地打!立即消灭敌人,最好捉到活的!”
“是!坚决完成任务!”
没多久,枪声就渐渐沉寂了,一个战士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情况,华奇岩认识,这是七连的通信员。
原来,溃退的太原方向殖民军前锋一个混编团,根本没料到七溪已经一夜易主。
他们以为守军还是自己人,派出的伪军弯脚杆搜索队大摇大摆地沿着大路进镇,想“联络”给养、燃料呢,然后332.5都响枪了他们也没当回事,结果一头撞上了正在连夜加固东口工事的七连战士!
仓促间,双方在黎明前的微光中爆发了近距离混战!
冲锋枪、手榴弹,以至刺刀、枪托,在狭窄的街口和瓦砾堆间猛烈碰撞!
枪声就是命令!
整个七溪镇刚刚沉寂下去的不到半夜的神经,这时瞬间再次绷紧!
疲惫的战士们抓起武器,扑向各自的战位。
秦燕和华奇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庆幸和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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