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帜，闪击！ 第三十五章 “山鹰”来了

这一回，真亏得有张福田这匹“老马”——他对这条从河江，经黄连山通往七溪路线上的驿道、商路乃至猎人小径，都了如指掌。

向导，民兵炮连司务长张福田，还有一个身份是文山运输站的工农行动党书记。

他戴着顶旧斗笠，坐在领头装甲汽车的副驾驶位上，一路一瞬不瞬地眯着眼辨认山势和岔路口，不时用他那根老旧的小烟袋杆指指岔路方向。

在他的指引下，车队避开了几处被雨季山洪彻底冲毁的险要路段，选择了虽然绕点远但路基尚存、能走车辆的马帮旧路。

这就节省了大量可能因探路、绕行甚至迷途而浪费的宝贵时间。

车辆补水时，有安南语翻译，张福田也会安南语，与乡民一沟通，很容易就能找到水源。

这些或京或傣的乡村百姓，显然分不清车身上模糊的火焰徽记与高卢三色圆徽的区别——没有深刻的变革，殖民统治和称贡天朝的轮替，对他们而言不过是换了一拨收税抽丁的老爷而已。

只有一次，在一个较大的圩场外，一个穿着褪色旧制服的安南伪警察，看着坦克炮塔上明显不是高卢样式的短炮管，和车后飘扬的小号火焰标志的红旗，眼中看到山洪猛兽般地全是惊惧。

他趁车队通过时产生的混乱，悄悄溜进竹林，骑上一匹瘦马，抄小路向东南方向狂奔而去——他要把这异常情况报告给最近的殖民军兵站。

这个异常动静被警戒的六连步兵发觉，等放了两声空枪，连长新文秀赶到时，那家伙早跑没影了。

情况被锁着眉头的战定国通报给秦燕，她并不怎么在乎：

“行踪暴露，不可避免，我们就是要用机动性抢时间，只要我们行动够快，就算敌人得了消息，现组织防御拦截都来不及！”

就这样，开头第一天的几十公里行程还算顺利，驿道虽窄，但夯土路面车行尚可。

装甲汽车凭借轮式优势在前探路，不时传回“前行道路畅通”的旗语。

坦克和卡车保持着勉强跟进的纵列行军队形，引擎的咆哮在山谷间轰轰地回荡，这一路袖珍的机械化行军纵队也颇有几分气势。

可惜好景不长，随着行军纵队深入黄连山脉余脉，第二天开始的路况，便急剧恶化。

道路的坡度越来越陡，急弯也一个接一个。

NC-31坦克“沉重”的身躯在爬坡时发出痛苦呻吟般的咆哮，不时就有散热器开锅的蒸腾白雾冒出。

那些新出厂的“烽火”卡车更是遭了殃，无同步器的变速箱让换挡成了噩梦，文山总站的新司机手忙脚乱，“嘎吱、嘎吱”磨牙一样的的齿轮打齿声，成了车上步兵摩托化行军时一路颠簸的背景伴奏。

一辆卡车在爬越一个将近25度的陡坡时彻底趴窝，发动机机油烧化、离合器片烧焦的臭味一起弥漫开来。

乘车的步兵赶紧下车，将车上的弹药和部分步兵物资卸下来转运。

这条所谓的“驿道”，在累年雨季冲刷下早已千疮百孔，坑洼、碎石、松软的泥地，更是在不断考验着这些轮、履车辆的通过性。

一辆NC-31在通过一片看似坚实的泥沼时突然下陷，半边车身倾斜。

工兵和步兵们喊着号子，用钢索拖曳、圆木垫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弄出来，耽误了近两个小时。

秦燕跳下被她开出陷坑的坦克驾驶舱，工作鞋踩在烂泥里，指着陷车的位置对负责探路的装甲汽车车长大骂：

“你们的眼珠子呢，放炮啦！？这种地方不安路标提示？还有你们，后边的也放炮啦？也跟着硬闯？！”

崎岖地形和频繁的启停、低速行驶让油料消耗飞快。

这个年代别说沿途村镇稀少，更别提什么加油站，那是一百年后的事。

文山站卡车上拉着油桶成了最金贵的宝贝，秦燕特意加了一个班的战士随车，而且让战定国把责任压给了刘为锋，要他这个代理连长亲自盯着运油车，一定不要损失了。

每次停车休整、补水，主要是为的让内燃机冷却。

可一到下车检查时，看着油量表飞速下降，秦燕眉头紧锁，不得不不断地重新核算路程和摩托小时的消耗、储备，同时命令各车严格节油驾驶。

卡车上的步兵也并不轻松，颠簸的车厢如同筛糠一样，许多人晕车呕吐，飞扬的尘土也无孔不入，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为了减轻车辆负载，也为了保持警戒，爬坡时步兵经常需要下车徒步一段，在坦克和卡车扬起的尘烟中跋涉，一天下来，一个个灰头土脸，疲惫不堪。

直到第二天上午，沉闷的行军被一阵略感熟悉的引擎轰鸣声打破。

“嗡嗡嗡——嗡嗡嗡……”

三架机翼下面涂着鲜红火焰纹章的“山鹰”双翼机出现在天际，在车队上空优雅地盘旋了两圈，然后一扭头，刷地向前方飞去。

接着，三架！

然后，没多久，又是三架！

接着就没完了，又连续过了三趟，都是排成前三角队形，三架一组，直直地嗡嗡着向前方飞去。

从望远镜里看得到，每架飞机的机腹上，都挂着两枚炸弹——不用说，那至少是50公斤级别的航空炸弹。

“是咱们的‘山鹰’！”

“空军老大哥来啦！”

疲惫的战士们瞬间爆发出欢呼，纷纷跳出车厢或从坦克炮塔探出身，拼命挥舞着帽子、毛巾。

“这是出动机群了啊！”华奇岩也不由得跟着欣喜赞叹。

六连长新文秀则领着工兵排长，一路飞跑着，带人往坦克车头摆上、粘上红色箭头向前的防空识别板。

最后一排六架飞机飞过后，领头的机身052号“山鹰”还回头盘旋了一圈，又把机翼轻摆几下，像是在回应地面的战友，随即拉升高度，如追随行列的大雁般追赶队友，继续向前方远飞。

一路因疲惫而沉闷的行军队伍，连同华奇岩在内，都由于这意外而至的空中支援而士气大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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