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到达时,先有个战士徒步跑来联络,然后就看到秦燕小小的身影,对着大灯来处,忽而闪动、忽而遮住了光芒焦点,剪影一样摆出各种手势,指挥着这一串的十几台装甲车辆转向、停车。
这些铁家伙嗷嗷地嚎叫着,从屁股后面吐出一股股的黑烟,就像训练好的马戏团狮子一样,在驯兽员的指挥下,听话地找到自己的位置,乖乖地蹲好,抖搂鬃毛……
第三辆坦克停好后,一个大个子坦克兵,顶个皮帽子也不嫌热,下车跑过来敬礼:
“大队长,大的小的一共十七辆车,都上来了!”
听了报告,秦燕底气十足,愣小子般的嗓音又高了两度:
“好,保障的不错,让兄弟们辛苦辛苦,检查车辆状态,先把油加满,然后别的不管了,立即开饭、休息,明早5点起来热车备勤,5:30等候命令,准备出发,你,还有二娃子,别乱走,等我喊你们开会。”
华奇岩这才想起来,头上被颠簸时撞出的大包——当时秦燕扔给自己一顶柳条还是藤条编的破烂斗笠头盔,那是临时凑对防撞的,人家这才是坦克帽——当然是老式卡风镜、带护耳的皮帽子,不是三道梁防撞帽。
(注意:作者所有书中,主角所在的正方军队,顶多互称兄弟、同袍,“弟兄们”这个词儿,是反派狗腿子专用。)
眼看着秦燕一路小跑着忙前忙后,把每辆坦克都要登车查看一番,炮塔、驾驶舱都要往里瞅一眼,与成员嘻哈两句,然后看发动机、油箱状况,履带和悬挂的磨损——当妈的看孩子都没这么细致的。
一共八辆坦克,应该是四辆一个小队——除了那个大个子,还有两个坦克兵,提着马灯,分段陪着,每到四辆就换一个人。
都看完了,到小卡洛那边就简单了,把前两辆仔细查看,后面的转一圈,踹两脚就完事了。
最后嗷一嗓子:“分队长都过来!”
几个高矮胖瘦不一的大小伙子、中年汉子、不男不女小姑娘,有开坦克的、有从装甲汽车那儿过来的,看领章都是少尉、中尉军官,有个年纪大的大哥还是上尉,都围过来,有的看见华奇岩一直跟在她旁边,就冲他点点头,一个也是短头发的小姑娘还冲他一呲牙——跟什么人学什么样——然后大家把马灯挂炮塔扶手上、戳履带裙板上,都以秦燕为中心,蹲在地上。
秦燕拿块石头子儿,在地上比比划划地画,怎么宿营,怎么安排警戒,车上最少留一个人,手枪要顶着子儿,什么打仗了,这就打仗啊?外面有步兵没事,一是做好热车的准备,二是防止有当地老百姓,或者三九团的兵混进来拖行李、偷零件、偷油啥地,耽误明早上出车,反正事无巨细。
她嘴里啷当不少,说到开心处大伙嘻哈一乐,下命令时简短快捷,觉得不谐顺了脏话顺嘴突噜就来,这帮伙计显然也早就习惯了。
最后大家受领了命令,各自回去安排,然后华奇岩一直看着就觉奇怪——这些备油、警戒,乘员宿营,都是日常军务:
“你们坦克大队得有个指挥员吧?大队长、副大队长啥地没来吗?”
“大队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说着话,秦燕将大拇指得意洋洋地指向自己!
“你!?营级吗?”
“坦克大队是团级单位!”
“你?中尉大队长?你不是教员吗?”别说团级单位,营级华奇岩都不带信的。
“兼坦克大队长,不行啊?”
“啊……也对!”
“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副大队长!”
“谁任命的!?”
“我啊!”
俩人正呛呛呢,
“小华,华中尉,可找到你了!”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土黄军装,胸前口袋别着钢笔的干瘦中年人,隔着六连的哨兵,喊华奇岩。
华奇岩一看,正是文山民兵炮连的司务长兼运输总站的书记,张福田。
“小华!哎呀呀!你在这儿呢!可算找到你了!”
华奇岩赶紧迎过去,让过哨兵,张福田一把抓住华奇岩的胳膊,上下打量,带着终于放心的欣慰:
“你小子!吓死我们了!咱们炮连上下都以为你光荣了,这下要是回不来可怎么好,东原一个组就全折我们文山了…….呀,呸!呸呸!
“人没事就好!不是赵班长喊我,都找不到你,没事就好!快走快走,跟我回连部,连长等着呢,到处派人找你……”
“回什么连部!”秦燕一把就把华奇岩给揪回来了,她劲儿还挺大,华奇岩一趔趄就被挣脱了张福田拉着自己胳膊的手。
“他是我们副大队长。”
“同志,您哪部分的?”张福田看看秦燕,又重新看看华奇岩,觉得自己应该没找错人。
“通政司,摩托化学校的。你们不是文山总站吗?嘿嘿,都归通政司下属,咱也不是外人。”
“我们……现在是独立单位了,文山州的。”
“这我知道,没通政司,有你们吗?你们哪来的汽车?谁给你们弄车,谁给你们修路?”
被呛了几句,到底是老兵张福田,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先提着马灯照照自己,给亲燕看清楚了,才温和地笑笑:
“小同志啊,你看你戴着坠子,不是新同志了,也入组织了吧?”
“这是我们总站张书记。”赵川云从后冒出顶着闪闪发亮破眼镜的半个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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