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那句“逼嫁金人”的话音刚落,陈怀瑾心头猛地一沉,脚下便是一顿。
萧烬萝却是反应更快,身影如电,再次横身挡在了那两名嬷嬷和少女面前,娇叱道:“话未说清,哪里走!”
两名嬷嬷眼见自家小姐竟泄露了如此要命的消息,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神里透出几分慌乱与急迫,显然一刻也不愿在此地多待。
两人交换了个眼色,手上加力,便要强行带着少女挤开萧烬萝突围而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萧烬萝柳眉倒竖,哪里肯放人?
当下也不再客气,素手翻飞,便已欺身而上,欲要强行扣留三人。
这一交上手,萧烬萝心中便是凛然一惊!
这两名看似寻常内宅老仆的嬷嬷,身手竟是出人意料的凌厉老辣!
拳脚沉凝,步伐稳健,攻守之间章法森严。
数息之间,双方已过了数十招,劲风呼啸,裙裾翻飞如蝶,竟斗了个旗鼓相当,萧烬萝非但没占到半点便宜,反而被那隐含韧劲的力道震得手臂微微发麻。
“咦?!”萧烬萝越打越是心惊,对方的路数给她一种极其强烈的熟悉感。
她猛地收住攻势,后跃半步拉开距离,俏脸含霜,一双杏眼死死盯住对方,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会使这‘岳家拳’?!”
此言一出,对面两名嬷嬷也是脸色剧变,招式明显一滞,眼中同样掠过惊疑不定的光芒。
她们显然也察觉到了,眼前这英气逼人的小姑娘,拳脚功夫的路数竟与她们师承一脉,有七八分神似!
双方一时僵持下来。
凌厉的杀气尚未散去,却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发现搅得惊疑不定。
陈怀瑾这时已快步上前,方才那“逼嫁金人”四字已让他心中翻江倒海,此刻又见萧烬萝叫破对方拳法,连忙沉声问道:“阿萝,怎么回事?”
萧烬萝目光依旧紧紧锁住那两个如临大敌的嬷嬷,急促地对陈怀瑾解释道:
“姐夫你看!她们方才用的身法、步眼、发力的路子,分明是正宗的岳家拳根基!只是……这拳法路数并非军中大开大合、一往无前的战阵拳法,倒……倒像是……”
她顿了一下,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倒像是我伯母岳银瓶当年演练过的家传拳法!那股子刚猛中暗藏的灵巧柔韧,错不了!”
“岳银瓶”
那两名原本紧绷着脸、蓄势待发的嬷嬷,闻听此言,浑身剧震!
脸上的惊骇再也掩饰不住,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仿佛听到了一个绝不该在此地、由外人提起的名字。
她们下意识地收回了欲要再攻的架势,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萧烬萝,又飞快地对视了一眼,却终究紧抿着嘴唇,不肯吐露半个字。
场中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僵持。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桥下忽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踏、踏、踏——”
数十名披甲侍卫自河岸两侧疾步而来,铁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而肃杀的声响。
转眼间,整座石桥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陈怀瑾眉头微皱,正欲开口——
“怀瑾兄,别来无恙。”
一道清朗温润的嗓音自人群后传来。
侍卫如潮水般分开,赵伯琮一袭月白锦袍,负手而立,唇角含笑,眸光却深邃如潭。
那两名老嬷嬷与少女一见来人,登时面色大变,慌忙伏地行礼:“老奴参见郡王!”
少女则是别过脸去不愿理会。
赵伯琮淡淡瞥了她们一眼,并未多言,只是摇头轻叹一声,似有无奈。
他目光转向陈怀瑾,微微拱手,温声道:“陈兄,今日冒昧叨扰,实属无奈。不知可否借寒江雪一用?”
寒江雪内,临河雅间,窗棂半开,秦淮河上的灯火映着粼粼波光。
待两名嬷嬷躬身退出,掩上雕花木门,屋内凝滞的气氛才稍稍松泛几分。
陈怀瑾正欲开口,赵伯琮却已含笑抬手,示意身侧少女:“旌旗,来见见上次与你提过的怀瑾兄。”
少女在赵伯琮面前始终低着头,闻言微微颔首,向陈怀瑾福了一礼。
“这位是……”
赵伯琮轻叹一声,目光复杂:“旌旗,我大宋钦宗皇帝之女,当年岳元帅朱仙镇大捷时,从金营救回的帝姬。”
陈怀瑾心头一震。
——旌旗公主!
当年靖康之变,二帝北狩,宗室女眷尽数被掳。
岳飞北伐时,曾于乱军中救下一位帝姬,却因朝局动荡,一直隐姓埋名,直至近年才辗转归国。
谁能想到,眼前这清丽少女,竟是那段血火岁月里幸存的天潢贵胄?
她静静立在灯下,裙裾微动,在赵伯琮面前低头始终不言。
赵伯琮眸光微动,望着眼前这纤细如柳的少女,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惜。
他轻叹一声,对着少女温声道:“旌旗,此处没有外人,不必拘束。你我同属皇室血脉,算得上至亲之人……”
顿了顿,声音愈发柔和:“当年靖康之难,二帝蒙尘,宗室子弟尽数被掳北上,至今仍受金人折辱。你能归来,已是万幸。”
赵旌旗低垂着头,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角。
她生得娇小玲珑,肌肤如雪,可那双杏眸里却藏着化不开的惊惶。
自幼长于敌国,受尽冷眼,即便如今归宋认祖,也不过是被丢在这建康府里,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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