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萧烬萝给了肯定的答案。
完颜飞花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但那双冰封般的眸子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细微地碎裂了一下。
她握着梨花枪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几分。
屋内烛火跳跃,方才舞枪时的凌厉气势悄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沉寂,仿佛骤然被抽走了某种支撑。
萧烬萝紧盯着她,心中警铃大作。
伯父萧别离,曾是北地边军骁将,与金人血战多年,威名赫赫。
这金国贵女如此反应,是宿敌之间的快意?
还是……别的什么?
她不敢放松警惕,身体依旧紧绷如弓弦。
而藏身耳房的陈怀瑾,却从这短暂的沉默和完颜飞花细微的身体反应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那不像是对待仇敌的反应,反倒更像是一种……猝不及防的失神,甚至带着一丝极力掩饰的……震动?
他心中疑窦丛生,这完颜飞花与萧别离之间,恐怕绝非简单的敌对关系。
就在这时,完颜飞花忽然抬眸,目光不再是看向萧烬萝,而是精准地投向了陈怀瑾藏身的耳房方向,冷冽的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耳房里的朋友,听了这许久,不嫌气闷吗?”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陈怀瑾耳中,如同冰锥刺破寂静!
萧烬萝闻言大惊,猛地转头看向耳房方向,脸上瞬间血色尽失!
她万万没想到陈怀瑾竟会潜入此处,还被发现了!
陈怀瑾心中亦是巨震,但他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既然已被发现,躲藏再无意义。
而且,从完颜飞花并未立刻呼喊守卫,以及萧烬萝此刻虽被制住却明显未受虐待的情形来看,事情或许尚有转圜余地。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了耳房的破旧木门,走了出来。
烛光下,他一身粗布杂役打扮,脸上还沾着些许柴草灰烬,显得颇为狼狈,但身姿挺拔,眼神平静,并无太多惊慌之色。
“姐夫!”萧烬萝见到他,又惊又喜,更多的却是担忧,忍不住低呼出声,想要上前,却被完颜飞花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
陈怀瑾对她微微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后目光坦然地迎向完颜飞花审视的目光,拱手一礼,不卑不亢:“在下陈瑾,见过完颜小姐。
贸然潜入,实非得已,只为寻回内子。若有冒犯,任凭小姐处置,但请勿牵连内子。”
他刻意隐去真实姓氏,化名陈瑾,言辞间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完颜飞花打量着他,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清楚。
她并未立刻发作,反而轻轻哼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嘲弄:“倒是伉俪情深,胆色也不小。我这镇守使府,看来是任人来去自如了?”
她话虽如此,却并未有召唤守卫的意思,只是将手中的梨花枪随意地往身旁的兵器架上一靠,发出“铿”的一声轻响,自己则走到主位坐下,端起一杯早已冷掉的茶,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撇着浮沫。
“说说吧,你是怎么摸进来的?又听到了多少?”她垂着眼睑,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陈怀瑾心念电转,知道此刻撒谎或隐瞒绝非明智之举,不如坦诚部分事实,以换取信任或谈判的筹码。
他简略说了如何混入府中,如何寻到此地,至于听到的内容,他只道:“隐约听到小姐提及……萧别离将军之名,以及询问其生死。”
他刻意略去了萧烬萝失态惊呼的细节,将焦点引向完颜飞花主动提及的部分。
完颜飞花抬眸瞥了他一眼,眼神深邃,看不出信了还是没信。
她放下茶杯,目光再次转向萧烬萝,语气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剑拔弩张:“你叫萧烬萝?萧别离是你何人?”
萧烬萝咬了咬唇,看了陈怀瑾一眼,见他眼神示意,便昂首答道:“正是家伯父!”
完颜飞花沉默了片刻,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屋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良久,她忽然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问得突兀,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萧烬萝愣了一下,关于伯父的死因,她也知知甚少,只从父亲的口中得到过一些消息。
完颜飞花听完,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失望,但很快又被冰霜覆盖。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背影竟透出几分萧索。
“你们可知,”她背对着他们,声音飘忽,带着一丝遥远的回忆,“北地枪法,并非只有你萧家一脉。”
陈怀瑾心中一动,果然!他之前的猜测或许接近了真相。这完颜飞花的枪法与萧家枪法同源异流,绝非偶然!
萧烬萝也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完颜飞花的背影。
完颜飞花缓缓转身,目光再次落在萧烬萝身上,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审视,有追忆,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今夜之事,我可以当作没发生过。”她突然开口,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冷硬,“你们走吧。”
此言一出,陈怀瑾和萧烬萝都愣住了。
就这么放他们走?
这完颜飞花究竟意欲何为?
“为何?”陈怀瑾忍不住问道。
他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尤其对方是金国镇守使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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