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心头雪亮,此次金兵战船竟敢公然闯入宋境,若真追究起来,他这负责江防的军事长官绝脱不了干系。
一想到可能的后果,他后背便阵阵发凉,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即传下军令。
传令兵飞驰而出,直奔水军大营。
不过一刻钟的工夫,镇淮桥下的江面上已然集结了数十艘轻捷快船,每艘船上皆立着披甲执锐的水军士卒,箭矢上弦,刀剑出鞘,在夕阳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赵伯琮站在码头上,面沉如水。
方才众目睽睽之下,岁贡漕船竟在自己的眼前被金人截走,这简直是当着建康文武的面,狠狠扇了他一记耳光。
他胸口一股郁愤之气翻涌,几乎按捺不住,当即就要迈步登船亲征。
“郡王三思!”王仁急忙拦住,额角渗出冷汗,“江面风急浪高,刀箭无眼,若有万一,下官万死难赎其罪啊!”
赵伯琮却一把挥开他,眼神锐利如刀:“本王岂能坐视虏骑在我大宋境内如此猖狂?休得多言!”
说罢,竟不顾劝阻,毅然踏上一艘最为迅捷的战船。
陈怀瑾在不远处见状,心知劝不住,微一沉吟,便对身旁的萧烬萝低声道:“我们跟上。”
几人随即也登上了赵伯琮的座船。
虽然耽搁了近半个时辰,但宋军这些快船专为水战机动所制,船体轻狭,帆力强劲,速度远非笨重的金国兵船可比。
站在船头的赵伯琮面色铁青,江风拂动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方才看得分明,那漕船之上有人暗中呼应,分明是里通外敌,这绝不仅仅是羞辱,更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阴谋!
此刻在这艘疾驰的战船上,并无外人在侧,赵伯琮转向陈怀瑾,眉头紧锁:“怀瑾,此事你怎么看?”
他声音压抑,透着深深的疑虑,“我总觉得,自岁贡交接伊始,诸多事情便透着一股诡异。”
陈怀瑾自然知晓赵伯琮的疑虑。
事实上,一连串的变故也让他心生警兆。
早在交接之前,韩八卦等人暗中查探漕运时,便已发现张俊把控的水道异动频频——那些身着金人服饰、来历不明的女子,
还有此次全由张俊心腹负责押运的岁贡漕船……
虽然那位安抚使宋龙表面上一切如常,但其底细谁能保证?
最令人匪夷所思的,莫过于那突然出现在江心的金国兵船。
自绍兴和议以来,宋金以淮水—大散关为界,虽对峙依旧,但双方战船皆谨守疆界,鲜少越雷池一步。
如此公然闯入,无异于挑衅,极易引爆战端,金国边将岂会不知其中利害?
再者,这两艘漕船所载本就是按约输金的岁贡,金国根本无需多此一举,冒险前来抢夺。
这背后必定隐藏着更大的图谋。
而牛再兴的势力似乎也牵扯其中,更让整件事迷雾重重。
那漕船之中,究竟藏了什么秘密,竟引得各方势力如此兴师动众?
所有的谜团,或许只有追上那胆大包天的金国兵船,才能一探究竟了。
赵伯琮一行所乘的快船,在江面上疾驰了将近一个时辰,方才隐隐望见前方那几艘金兵船只的轮廓。
此时江水浩荡,两岸景色渐显苍茫,显然已逼近金**事管辖的地界。
前方王仁与宋龙所率的兵船略略放缓速度,等候赵伯琮座船赶至,以便协同行动。
陈怀瑾与赵伯琮并肩立于船头,江风扑面,带来几分腥湿气息。
二人原以为即将面临一场恶战,却不料眼前景象出乎意料,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谲。
只见那几艘金兵船与岁贡漕船并未继续北行,反而在一片宽阔江心岛的边缘聚拢停泊,彼此靠拢,几似连成一片。
更远处,金**船的旌旗隐约可见,俨然是处军事防区,然而这批船却偏偏停在这孤岛之畔,不再前进。
陈怀瑾眉头微蹙,直觉此事不简单,便向赵伯琮建言:“殿下,情形未明,不宜贸然靠近。”
赵伯琮亦有同感,当即传令王仁,命各船暂缓行进,就地警戒,以观其变。
其时江上薄雾未散,烟水朦胧,隔了一段距离,更难辨明详情。
待得雾气稍散,众人方才看清,那江心岛面积不小,兀立于江水中央,岛边浅滩隐约,芦苇丛生,竟是处极隐蔽的泊船处。
这等地理形势实属罕见,连陈怀瑾这般见多识广之人,也不免暗自惊奇——在这滔滔长江之中,竟有如此一处江心岛,可谓天险自成。
更令人起疑的是,那几艘金兵船与岁贡漕船既未驶向金军防区,却在此岛边停泊,且船上不见半个人影,静得令人不安。
短短时间之内,船上之人去了何处?
陈怀瑾心中警兆愈盛,赵伯琮亦觉此事诡异,采纳陈怀瑾之言,决定先遣一船前往查探。
赵伯琮本欲亲自上前,却被宋龙、王仁等部下力劝止步。
陈怀瑾对眼前局面颇感好奇,决意弄个明白,便主动请缨,欲带萧烬萝一同前往探查。
赵伯琮虽不愿陈怀瑾涉险,但眼下可信之人不多,见他态度坚决,终是应允,再三叮嘱若遇险情,务必急速撤回。
于是陈怀瑾与萧烬萝率领郑铁锤等十余好手,乘一艘快船,悄无声息地向岁贡漕船靠拢。
一路戒备,却未见任何伏击迹象,江面上只有水声潺潺,风声微微。
待得接近,郑铁锤率先带人跃上金兵船探查。
不多时,他返回陈怀瑾船前,面露困惑,禀道:“大人,船上空无一人,整洁如常,并无打斗痕迹,实在古怪。”
陈怀瑾闻言,眉峰倏然锁紧,眼底寒光微闪。
江风掠过船头,卷起他衣袂翻飞,却吹不散心头那团疑云。
金兵船上空无一人,这情形实在太不寻常。
此处已近金国水师辖界,按说对方巡哨应该愈发严密才对,怎会放任一条兵船在此漂荡,却连个值守的兵士都不见?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负手立在船头,目光如刀,缓缓从那艘寂静的金兵船上扫过。
船身吃水颇深,显然并非空船;旗幡虽在风中舒卷,却透着一股死气。
这哪里是巡哨的兵船,分明像是一条漂浮在江面上的铁棺。
他心头警兆大作,种种不合常理的迹象在脑中翻涌,最终汇成一个念头:这船,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阿萝,”他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带人戒备,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萧烬萝按紧腰间梨花枪,清喝一声:“明白!”身后数名好手立刻散开,弓弩上弦,刀剑出鞘,森然寒气顿时弥漫开来。
陈怀瑾略一颔首,当先迈步,踏上了连接两船的跳板。
刚一踏上对方甲板,一股浓重得几乎化不开的血腥气便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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