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内烛火摇曳,白幡无风自动。
陈怀瑾是被一阵刺耳的争吵声惊醒的。
他头痛欲裂,四肢沉重如灌铅,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人隔着厚重的棺木在争执。
“沈氏!你莫要再执迷不悟!你夫君已死,这祖产合该由族中收回!”一个粗粝的男声厉喝道,语调咄咄逼人。
“是啊,侄媳妇,你一个妇道人家,守着这宅子有何用?不如早早交割清楚,也免得...”另一人假意劝慰,话里却透着阴冷。
女子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却仍倔强道:“几位叔伯若不信,江淩今日便随夫君去了,以死明志!”
话音未落,便听“咚”的一声闷响,整个灵堂仿佛震颤了一瞬。
陈怀瑾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黑暗骤然撕裂,刺目的烛光直刺眼底——
“砰!”
他的身体重重摔落在地,胸口闷痛,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这...这是哪儿?”他挣扎着撑起身子,视线模糊间,只见三四个身着古装的中年男子正惊恐后退,脸色煞白如纸,活似见了鬼。
而在他脚边,一名身着素白孝服的女子倒卧血泊之中。
她额角鲜血汩汩,染红了半边苍白的脸,却仍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颤抖着朝他伸出手——
“夫...君...”
气若游丝的一声呼唤,女子指尖堪堪触到他的衣角,便彻底昏死过去。
陈怀瑾眼中惊骇。
灵堂正中,黑漆棺木大敞,牌位上赫然刻着“先夫陈公怀瑾之位”!香炉倾倒,纸钱纷飞,而他——竟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死人”!
寒意顺着脊梁窜上后脑。
他低头看着自己苍白泛青的手,衣袖上还沾着殡葬用的香灰。
“我...穿越了?”
陈怀瑾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缓缓坐直了身子。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却不是**的痛,而是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横冲直撞:
绍兴二十三年冬,父亲呕血死在御史台值房; 腊月廿四,七叔公带着族老...; 还有身死那日...无尽的痛苦...
“嗬...”
他猛地抓住棺沿,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这些记忆如此真切,仿佛他真的在雨夜跪接过父亲的尸首,真的在书房彻夜誊写弹劾秦桧的奏章...
灵堂内,烛火摇曳,映照出几张惊恐万分的脸。
那几个原本咄咄逼人的族中叔伯,此刻却像是见了厉鬼一般,齐刷刷后退数步,甚至有人踉跄着绊倒,狼狈不堪。
空气凝滞了一瞬,终于,一个胆大的少年哆嗦着开口:“你...你是人是鬼?”
陈怀瑾嘴唇干裂,头脑昏沉,过了许久才恢复自己的意识,恍惚间想起自己曾看过的一本穿越小说。
里面主角杨凌似乎也是这般死而复生,而眼前这场景,倒与韩幼娘初遇杨凌时颇为相似。
冷静过后他望着众人心中一动,忽生戏谑之意,故意压低嗓音,阴恻恻道:“我当然是鬼...难道你们没见过鬼上身?”
顿了顿,他又幽幽补了一句:“你们这般欺辱我娘子,连阎王爷都看不下去,这才放我回来...找你们算账...”
话音未落,灵堂内骤然炸开了锅!
“妈呀!真是鬼上身了!”
“快跑!快跑!”
陈怀瑾没想到古人竟如此不经吓,他话还没说完,那几个原本凶神恶煞的族老已经吓得面如土色,连滚带爬地往外逃,甚至有人慌不择路,一头撞翻了供桌,香炉纸钱洒了一地。
剩下几个胆大的,强撑着没跑,可双腿却抖如筛糠。
陈怀瑾见状,索性再添一把火,猛地翻了个白眼,舌头一伸,喉咙里挤出几声诡异的“嗬嗬”声——
“鬼啊——!”
这下,连最后几个硬撑的也彻底崩溃,哭爹喊娘地夺门而逃,转眼间,灵堂内只剩下满地狼藉,和...
一个昏死在地上的未亡人。
“啧,古人的胆子也太小了...”陈怀瑾喘了口气,这才有空环顾四周。
灵堂内,白幡低垂,烛火幽幽,黑漆棺木大敞着,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而他自己——竟是从这棺材里爬出来的“死人”。
“这下...可真是玩大了...”
灵堂终于安静下来,陈怀瑾却觉得更头疼了。
小说里的杨凌好歹是昏过去被韩幼娘照顾,自己倒好,刚穿过来就得收拾烂摊子
——这位“娘子”正躺在血泊里昏迷不醒,而他自己也浑身酸软,活像被十头牛碾过似的。
烛火幽幽跳动,映照着女子苍白如纸的脸。
陈怀瑾凑近细看,不由挑了挑眉——这具身体的原主倒是个有福的,娶的媳妇柳眉杏目,哪怕满脸血污也掩不住那股子清丽。
看年纪不过双十,搁现代怕是追她的男生能排满整条大学城美食街。
“嘶...”他伸手探了探女子鼻息,温热的呼吸拂过指尖,悬着的心才落回肚子里,“还好是昏过去了,要是刚穿越就变鳏夫,那可真是地狱开局。”
指腹不经意蹭到女子颈侧,触手一片冰凉。
陈怀瑾连忙扯下灵幡裹住她单薄的身子,目光扫过她额角鲜红的伤口时,突然发现地上竟有块带血的牌位
——方才混乱中被人撞落的,上面“先妣陈母沈氏”几个字被血浸得发黑。
“沈氏?”他猛地抬头看向供桌,自己那方“先夫陈怀瑾”的牌位旁,赫然还供着个“先考陈公”的灵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