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这下跪了两盏茶时候,终是被沈问卿背着走了,洛宸那厮连瞧都没瞧她一眼,仿佛她是这世间肮脏难以入目的渣滓,宋锦趴在沈问卿肩头,瞥着干枯枯的树木,凉飕飕的长街。
沉默。
仍是沉默。
沉默是夜幕的湘江。
宋锦是觉得她不敢再打断洛宸那小兔崽子的腿儿了,看他那浑身满是仇人勿近的冒火模样,她若不识点趣儿,被打断腿儿的就是她宋锦了。
她只能在心头暗戳戳指责着那制住洛青的人,那个劳什子人疯疯癫癫的,却会挑时机得不行,她现今是百口难辩说都说不清,这也就罢了,然洛宸那暴性子,让她连个瓜子壳都蹦跶不出来。
再者,怕还没蹦出来,就被咔嚓了。
宋锦又寻思着墓志铭要怎得书,书个啥子。
大宛清和十五年秋,宋锦卒么?
可后人又不知宋锦是谁,是鱼是草是扁是圆,宋锦想着,不如就自封个上下五千年的第一美人,这个名头不错,宋锦觉得好得不行。
“锦锦,勿忧,我那舅舅虽说是脾气不好了点,但是非还是分得清的。”这个时候,沈问卿诈尸了。
宋锦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她想了想,还是道了:“你怎得知晓他洛宸的性子?今日殿上瞧他那样,我总是不安得很。”
“明日再去国公府上赔罪去吧。”沈问卿默然道。
宋锦继续“哦”了一声,合上眸子就不语了,沈问卿也掏不出墨水来安抚宋锦,只得闷头一步又一步行至大理寺跟前,刚跳下,宋锦甩了甩腿,提裙走了进去。
她将睡得正沉的清欢揪了起来,置了小案,趴在软榻头,清欢睡得正迷糊着,被宋锦一唤,张了眸子撑起身子来,手一摸摸到冰冰凉凉的玉杯子,惊得她几欲甩了出去。
待瞧得清了,清欢无奈问:“姑娘,你这是要作甚?”
“喝最烈的酒。”宋锦闷头含了一口酒,辛辣的味儿涌在她鼻头,拼力猛着劲儿要窜了出去。
清欢愣了一下,才道:“姑娘,你中的咒术,是灌不醉你的。”
宋锦亦是呆了一下,顿然明晓死人是喝不醉的,她默默将案上的酒壶护住,又思及不能白丢了,就给清欢倒了一大碗,摔在她跟前。
“你喝。”
清欢抹去了脸上溅着的酒水,摇头婉拒:“姑娘,我实在是乏了,姑娘若是无事,站在外头晒晒月儿,指不定就困了。”
似是怕宋锦又要闹事,清欢用软被闷住头,随即故作重声酣睡起来,宋锦只好将案子从软榻撤了下去,匆匆几步走在了院子内头,她坐在树下,耳畔是秋蝉儿撕裂的声喊,还有几个蛐蛐时不时叫着。
月儿淡得很,几欲要灭了,宋锦无比残忍地摧残着落叶儿,又撩起来,从头顶倒了下去,哗啦啦叶渣子掉了她满身。
而刚从宫内头走出来的洛宸,呆愣拄着长街旁的青墙上,那刺刺啦啦的砖角刮着他手心,他一步,又一步艰难走着,又觉得有些走不动,跪了下来,捂了脸。
“姐姐。”
他喊道,像是被困在笼子的小兽儿,发出呜咽的哀嚎声,在寂寥无人的长街上,听得倒像是鬼哭狼嚎,吓得街头的狗儿犬个不停。
“汪汪汪!”
“姐姐。”
“汪汪汪!”
洛宸不叫了,他抹去眼角的泪水,强撑着倚在墙上,抬头仰望着那皎洁的月儿,却还是禁不住痛哭出声,他捂住唇,桃杏脸上挂着残掉的泪痕,又有一道滑了下去,晕在他衣襟处,他呆愣愣地昂着头,泪自觉从眼角滴了下去。
他站了一夜哭了一夜,而宋锦则是扬了一夜的落叶儿,等到清欢次日醒来时,在院子瞧到了仍是呆着眸子从地上抱起落叶渣儿扬身的宋锦,吓得不行。
“姑娘,姑娘你这是作甚呢!”清欢忙将宋锦扶起。
宋锦转头看向她,说道:“清欢,我睡不着,我害怕。”
宋锦觉得她遇到了比软榻头站一百个百炼尸还要可怕的事儿,等她被清欢扶着坐在正厅时,看着沈问卿低头押了一口茶,宋锦转手去端茶盏,却是手一颤,将茶盏打翻了出去。
宋锦低头把了一下脉,抬头对沈问卿道:“我手恐是有疾,你陪我去看看。”
沈问卿点头,道了一声“好”。
随即沈问卿传唤了大理寺的大夫,让他给宋锦把把脉,宋锦忽得愣住了,起身避了开,她慌乱一手握住另一手的皓腕,低眸躲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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