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便是离了。”
这是墨娘给墨灵留的话儿。
墨家是柳州城里的胭脂卖最好的一铺子,墨娘是墨家仅存的后人,她时常阖眸搬着摇椅在铺子前,轻捣着草药,而某一日,她从家传的籍卷中得知一物。
那物叫墨胭脂,听闻是上古时期失于民间的禁术,有噬人肉、使其化成白骨的奇效,听着直教人胆战心惊,墨娘本想丢了那书卷,然顾忌是家传之物,便掰了青砖垫在铺子底儿。
彼时天下太平,柳州城乃富贵荣华的地儿,来往的商贾多了,这胭脂铺子一叠叠盖在柳州城里,借由着县令府作势,致使墨娘的生意跌入了谷底。
“墨娘,我考中了状元!”有人欣喜奔来墨娘的胭脂铺子。
那人生得清隽,薄单的眼皮儿,眸子似是淡透的潭水,他是临城寒贫家的才子,今岁十八龄,唤作慕临清,是墨娘爹爹的忘年之交,然可惜,墨娘爹爹早早去了。
墨娘闻此,忙欣然而立,抬眸,弯唇:“慕叔大喜,可要摆宴席,大会宾客?”
“不过是繁缛之节,我不喜那些,皇上说了,允诺我上任这柳州城县令,今而往后,你便不会任由别人欺辱了!”慕临清轻押了一口茶,一边笑吟吟说着,又从包袱里扒拉出一白玉盒子,搁在小案上。
“慕叔……”墨娘开口便要婉拒,然拗不过慕临清,只得呐呐将那白玉盒子收了。
慕临清道:"这是皇上赏赐的,可我家中无女眷,听闻是养了多年的玉,你若是喜欢,用它作胭脂盒子便是。"
墨娘笑笑,连番道谢。
几番叨叨絮絮,那慕临清便走了,未有一月,墨娘便接了喜帖,言说是新任县令大婚,墨娘自是要前去,谁料那嫁娘逃得连个影子都无。
宴席之上,群人低首碎语含笑。
"哎,你说那陈家的大姑娘,到底是没瞧上这县令大人,可怜县令中意那姑娘几余年,今闹了个笑话。"
"陈家的姑娘到底是书香门第出身的,瞧不上县令那寒酸劲,你瞧瞧,这宴席才十桌,那城东头的李家,光宴席就摆了五十数,陈家姑娘那肯会来?"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
这等闲碎之言落不得耳,墨娘逮了空子,便去后院头寻慕临清了。
那柳树下,石案旁,那人着大红嫁裳,玉指松松握着一壶酒,昂头喝了下去。
"慕叔,别喝了,酒伤人!"墨娘夺过那酒壶,闻着那人身上浓厚的酒香味儿,忙蹙眉避之不及。
"你管我?快跟本官滚!"
慕临清秀眸微眯,随手撩起一竹筒,啪得砸在墨娘脚下。
"慕叔……"
"滚!"那人吼道。
墨娘瞧不清那人眉眼是何种心绪,在酒雨杯碎里仓皇而逃,偶然回眸一瞥见,似是见一晶莹珠儿,吧嗒溅在石案上。
那日后,慕临清便不曾寻过墨娘了,然他所言却是做到了,墨娘胭脂铺子来客盈多,瞧着柳州城里百姓安康,墨娘不由为慕临清欣喜。
然久后,恒朝落大荒之年,山匪愈发多,时常冲入城内杀伤掠夺,柳州城兵马难足,慕临清不得不与土匪交涉,献了银两珠宝,那山匪才消停下来,但仍是兴风作浪,为此,柳州城百姓只得缴纳银两,好由官府交于山贼以平祸乱。
墨娘为护得己身,将青砖里头的卷籍捞了出来,入山寻得草药,本恐会遇山匪,然半月风平浪静,墨娘并未多疑,仅是觉缴纳的银两多了,山匪便不出窝了。
但一日,墨娘忽误入柳州城外山头的山寨,只见有人鬼鬼祟祟冲上了山,波了滚油在山寨头,用火折子点了火,借着东风一事,那火浪很快席卷整个山寨,而那内头,连一人惨呼声都无。
墨娘眯着眼,在火烟迷雾中瞧清了来人面容,惊得她急急下了山。
她回至柳州城里,见缴纳的银两愈发多了,从指缝里拨出点银子交上,回首望了县令府一眼,步履艰难,行至一盏茶才到了胭脂铺子。
她捣药草,碾井水,待那墨胭脂制成,她将它搁在那白玉盒子内头。
而官府的官税,已然又重了几重。
"你真要杀他?"有一稚嫩的孩童音问墨娘。
墨娘苦笑,道之:"我也不想,可我仅是弱柳之身,若不用墨胭脂,我又如何杀得了那狗官?"
那孩童咯咯笑了,墨娘细指扣上了盒盖,转头望着空无一人的胭脂铺子,抿唇笑了。
"我想见见你。"墨娘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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