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惨叫,没有血雾喷涌,只有一声极轻的、近乎释然的叹息。
钱从使的手指还搭在剑柄上,笑容僵在脸上,仿佛时间被硬生生劈成了两半。
萧金的呼吸停滞,视线穿过那具尚且屹立的身躯——胸膛中央,赫然是一个焦黑的贯穿大洞,边缘焦灼,内里空荡,仿佛连灵魂都被一并抽离。
而那道能量的源头,从粘附着血肉的洞口看去,隐在阴影之中,尚未露出一丝轮廓。
……
“嘁,预言那么重要的事,居然告诉几个外人,我看钱从使你也是老糊涂了,去地府跟阎王谢罪吧。”
钱从使的尸身在萧金面前静静倒下,他这才得以看清那凶手的模样,竟和钱从使之前所描述的那位司命官一模一样。
事已至此,萧金不想再争辩什么,他接过知青山,刀鞘上还残留钱从使的余温,想来在握着这把剑时,他的心情也是万分激动的。
蓬莱如今所遭受的痛苦,在这吃人的世道里,人人都是那只可以被随意捏死的蚂蚁。
蝼蚁,始于微末,却能筑起高塔。
过往的种种惨象在萧金脑海中一一闪现,歧城事变,两次人类和类儒的大战致使歧城市的死者高达二十万人,让她现如今成为世界上死伤最为惨重的城市,没有之一。
而整个印龙死伤高达三十多万,世界上没有哪一个国家可以比拟。
再说此前他们经过的飞仙,由于防范措施不到位,死伤也有十万有余。
萨加就更不用说了,全民械人化让政府没有重视过这件事,而械人化的程度不够,加之他们低估了类儒进化后的智慧,死伤也即将逼近二十万这个庞大的数字。
至于蓬莱,没有官方数字,但根据他们一路走来所见所听,恐怕蓬莱这约一千多万人口的国家,几乎无人幸存。
这种生产力和制度都较为低下的国家,在面临外敌入侵,特别是这种完全超出认知的东西,防备就是豆腐渣工程。
而民众又是将信仰通通汇聚到仙宫之上,一旦仙宫的领导者出了问题,整个国家,就像是被蠹虫腐蚀了几十年的木门,顷刻间崩塌。
萧金此时有个推测,关于预言之事,为什么当时的领导者谈之色变?
预言是毁灭,而且说的很真实,所以当时的蓬莱领导者才会急切的想要处死大祭司。
而他又要实行锁国政策,一方面恐怕是防止这个消息外泄,另一方面,他应该是知道,未来毁灭蓬莱的,是入侵者。
这也就很好解释为什么他们后来要将民众的信仰汇聚到仙宫之上,
将强者都汇聚到一起统一管理,一旦发生变故,也能以最快速度和最大效率处理。
而且日夜监视也有利于发现存有二心的强者,好处显而易见。
但问题也有很多,只不过为了照顾统治者们的利益,还是选择了用这种方式来“避免”蓬莱的灭亡,更确切的说,应当是为了维护统治者们的地位。
相反的,如果按照正常流程,现在的蓬莱大概率已经走上了现代化道路,最不济发展应该也与印龙周边的小国一般,最起码不会有像仙宫这样的专权统治者。
仙宫就是一个巨大的骗局,一层维护统治者面子和地位的脸皮。
现在,外来的力量将其尽数撕开,看到内里腐烂的皮肉,这是刻骨铭心的疼痛。
只是,蓬莱人民真的应该承受如此巨大的代价吗?
谭瑛尚在破阵,她还需要时间,破阵她能做到,但破阵后的全身而退她做不到。
“保护好那个盒子,为瑛争取时间。”温清照小声嘱告萧金,自己则先去拖住那个司命官。
方才在他们不知不觉中,这家伙就突然出手在从使身上留下这么大的口子,实力已然有跃鲤之上。
而根据蓬莱的规则,官级越大,特别是像司命官这种受众人敬仰与爱戴的,达到擎苍级也不为怪。
真是可恶,偏偏每次遇到的对手都如此强大,仿佛是把这世间所有的顶级高手都遇到了个遍。
根据从使的回忆,他提到自己眼中司命官的常态应该是这样的:
她是司命星宫里的执掌者,一袭青白衣袍似揉碎了天河的水,在星子流转间漾开层层涟漪。
鎏金冠冕上嵌着的蓝晶,与她眸中那汪冰蓝同出一源,望过去时,仿佛能看见亿万生灵的命线在其中缠绕、交织。
她时常手捧的古册边角微卷,封皮泛着岁月的幽光,那是记载了芸芸众生命理的“往生簿”。
司命官指尖拂过书页,星砂簌簌落下,每一粒都藏着一段或喜或悲的尘缘。
在她身后,星河浩瀚,星轨如网,她就站在这宿命的中央,幽蓝的瞳里无悲无喜,唯有一丝极淡的光,在某个命线即将偏离轨迹时,悄然一闪。
她额间的菱形玉印泛着柔光,那是司命神格的印记,也像是她俯瞰众生时,嘴角那抹未曾明说的了然。
可是现在温清照眼中的司命官却是这样的:
一袭墨青与玄黑交织的长袍,如深夜最浓稠的墨色,袍角绣着暗金色的星轨,在烛火下才会流泻出转瞬即逝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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