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爬到头顶时,云崖县城的城楼已在前方矗立。
城门口的卫兵见他满身血污,立刻横矛阻拦:“站住!何方凶徒,竟敢携械入城!”
徐长河解下背上的布包,露出里面的山魈画像一角:“我乃清河村徐长河,镇南军老兵,有大案要报云崖县令。刘家私设邪神淫祠,害人性命,我已将其诛灭,特来投案。”
卫兵们面面相觑,见他满身杀气,眼神却清明坦荡,不似寻常悍匪。
领头的队正犹豫片刻,挥手道:“既是镇南军的兄弟,带他去县衙,先缴了兵器。”
徐长河将环首刀递出,刀柄上的血迹蹭在队正手上,那人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烫到一般。
穿过县城主街,百姓们见了徐长河这副模样,纷纷避让。
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正讲到“好汉杀贼”的桥段,见了这阵仗,惊得把醒木都掉在地上。
云崖县衙门前的石狮子张着巨口,仿佛要吞尽世间邪祟。
徐长河刚踏上台阶,就被两个衙役拦住。他不等对方呵斥,便从怀中掏出那块沾了山魈画像血迹的布角:“我乃清河村徐长河,烦请通报县令,清河村里正刘家私设邪神淫祠,此乃邪神罪证,关乎数条人命。”
衙役闻言吓得一激灵,又听闻涉及人命,不敢怠慢,慌忙入内通报。
片刻后,一个身着青色七品官袍绣着鸂鶒补子的中年男子在众人拥簇下快步走出,面容清癯,双目炯炯,正是云崖县令周文彬。
“你便是徐长河?”周文彬打量着他,目光在那布包上停留片刻,“你说刘家私设邪神淫祠,可有证据?”
徐长河解开背上的布包,山魈画像露出大半,青面獠牙的模样让周遭衙役倒吸一口凉气。
“大人请看,此乃刘家供奉的山魈邪神,画像下的血碗里恐有人血,烦请仵作查验。”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刘二黑亲口承认,我父母并非被老虎所害,而是被其诱至黑风口断崖害死!刘家还勾结隆昌货栈,意图强占我家良田,这些都是铁证!刘家妖民一十八口已被我尽数斩杀。”
周文彬接过画像,指尖触到那凝固的血迹时猛地一缩。他在云崖县任职三年,素日听闻刘家与县衙小吏往来密切,却没想到竟牵扯出人命与邪神。
“来人!”周文彬沉声道,“将徐长河收监看管,即刻前往清河村勘验现场。”
捕头领命押住徐长河,周文彬看着徐长河被押的背影,忽然喊道:“你既已报仇,为何不逃?”
徐长河在牢门前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县衙上空的匾额。
上面“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在阳光下有些刺眼。“我爹娘一生忠厚,教我不可失信。他们信官府厅堂上悬挂的这四个大字,我便替他们来讨一个公道。”
周文彬看着那狰狞的画像,脸色愈发凝重。
他刚要开口吩咐衙役将徐长河押下去,县衙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是整齐的脚步声。
只见一队身着铠甲的士兵簇拥着一位身材魁梧的将领走进来,那将领肩披红色披风,身着五品补服,上面绣着一头双眼圆睁威风凛凛的熊罴,腰间佩着一把虎头刀,正是云崖县千户所左千户。
左千户刚踏入县衙,目光就被徐长河吸引,先是一愣,随即快步上前:“你便是徐长河?”
徐长河见来人气度不凡,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躬身行了一礼,“草民正是徐长河”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没想到这个满身血污的汉子竟与左千户相识。
周文彬见状连忙上前见礼:“左千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吩咐?”
左千户摆摆手,目光紧紧盯着徐长河:“我昨日收到我儿左平寄来的一封家书,信中说,两年前在南疆战场上,我儿率队追击敌军,不慎陷入重围,是一名叫做徐长河的老兵带着几名兵卒拼死冲杀,才将他救了出来。”
“他还说此人近日解甲归田回到了清河村。我收到家书后,正待要去清河村寻你。晨起之时,却听城门口戍卫通报,说是镇南军的徐长河杀了刘家满门来自首,我还不信——当年在野狼谷把我儿从尸堆里拖出来的好汉,怎会灭人满门?”
徐长河身影一颤,两年前,他确实救过一名年轻校尉。野狼谷那场战役,那人被流矢射中大腿,倒在敌军冲锋的路径上。是他带着八名士卒,冒着箭雨折返,用盾牌护住那少年后背,硬生生在乱军之中杀出条血路。
当时未曾放在心上,不曾想,此人竟是云崖县千户所左千户的儿子。
左千户看了一眼一旁的周文彬,继续道:“徐长河,你且说来,到底发生了何事?”
徐长河便将刘家如何害死他父母、强占良田、供奉邪神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最后说道:“我为替父母报仇,杀了刘家满门,特来县衙投案。”
“此案我已知晓!”左千户猛地转身,披风扫过带起一阵风,对周文彬说道:“周县令,我看此事就交由你全权处理,务必查明真相,还徐长河一个清白。若有需要,我的人任凭你调遣。”
周文彬连忙应道:“下官遵命。”
徐长河看着左千户,眼中满是感激,刚要开口,却被左千户按住肩膀:
“当年你在战场上救我儿时,我可没说过谢字。你放心,只要我在,定不会让你受冤屈,日后若有难处,便到千户所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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