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三梦 第97章 君王令（59）

泪珠滚下，“怎么，你现在后悔了？愧疚了？闫棋，我说过的，你就守着这冰冷的皇座过一辈子，你活该……”孤独而死！

最后的四字梗在嘴边，却是怎样都说不出来。蓝婧看着床上的将死之人，突然生出了一丝难过，“你知道吗？我曾经，确确实实不喜欢你，但那是第一面，他为了你得罪了那么多人，我害怕，害怕以他的性子闹出事来，我护不了他，所以不喜欢你。可后来，他不在了，我……我，是把你弟弟看待的，这一点，我蓝婧问心无愧！”终于把那年没有说出的话，说了说来，蓝婧的泪更加止不住。

闫棋说过，她从来都不喜欢他。可他不知道，不知道她终究还是把他当弟弟看待的。或许那日，她恨他害死了宵朗，说他只会给别人带来不幸，那也是气话，她只是生气，她一直以来当做弟弟的人，会向他们下毒手，害死了宵朗。

“如果，如果早些知道。”他或许不会……龙床上的人咳嗽的愈发剧烈，头猛地昂起，又落在软枕上，嘴边是微微的血迹。

蓝婧不自觉地上前，看到闫棋的样子，心中滋味复杂，“你辛辛苦苦得来的皇位，最终你怎么不好好守着呢？”

闫棋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想要握住蓝婧的手，“一直以来，我都会梦到他，有时是在边境，和他一起浴血奋战，守卫天齐；有时是他孤身一人在北境与蛮族作战，满身鲜血；更多的是他被我派出去的人斩杀的情景。”

“流彩，我亲自命人打造的剑，横在他的胸口，夜不能眠。”闫棋目光深沉，看向一直被他悬挂在寝宫里的那柄流彩，宝剑蒙尘，他不允许任何人去碰那柄剑，连自己也不能碰。那柄剑，之于他，太过沉重。

“原来，他不是不知道姐姐没有性命安危，却还是来了。”闫棋自嘲道，“姐姐你为什么不拦着他呢？”像个孩子一样的抱怨，带了点点撒娇。

蓝婧在闫棋的轻瞪下笑了笑，终于握上那干瘦的手，“你还不知道你宵朗哥哥吗？谁拦得住他？”

“是啊，是啊。哥哥的性子，是谁也拦不住的。哥哥实在是太优秀了，闫棋只是嫉妒他了，嫉妒所有人都以哥哥为豪。闫棋知道的，上官太傅无论怎么嫌弃哥哥，说哥哥的坏话，最终还是为哥哥的骄傲的，姐姐也是。可没有人，没有人看到我。”闫棋突然想起了早就被他忘记的先帝，恒帝派他去边境冰冷的面孔。“父皇……”

手中慢慢冰凉起来，蓝婧僵硬的扯了笑，“闫棋，醒醒，上官伯父再喊你，你醒醒啊，不然又要被罚了。”

那时，他不是这偌大的天齐国主，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因为因缘际遇，拜在了上官鋆门下，上官鋆对弟子严厉苛刻，闫棋刚开始跟不上学习的进度，蓝婧便偶尔抽出时间给他开小灶。小孩子贪睡，总是会在课上睡迷糊过去，被上官鋆责罚，于是蓝婧总习惯在课前把他叫醒。

闫棋没有揉着眼醒来，蓝婧哭得迷了眼。

说不清爱和恨，唯有殿外的一声幽幽叹息。

“吾王驾崩。”韩曦照喃喃，就算他全力扶持，闫棋成了那盛世之君，却抵不过天命，闫棋近年愈发爱问他，会不会后悔？他是怎么说的？

悔之晚矣。

那地痞无赖似的人，突然落泪，无异于惊天霹雳，我想拿出个帕子给他擦擦，又记起自己压根没那玩意，情急之下抽了老三蒙眼的白绫递给上官宵朗，“快擦擦，擦擦，怎么哭得这么丑。”

被我这么一说，他好像更委屈了，眼泪滴答滴答的落下，但手里也不含糊，白绫一抹，眼泪鼻涕全沾上面了，好不容易停了，手一伸要把那揉的皱皱巴巴，脏兮兮的布给我，我赶忙摇了摇头。

该是谁的，还给谁。

话说这东西怎么这么眼熟？但真的不是我的，别给我啊。嗯，老三的。

嗯？老三的？！

我咬着唇，不敢看老三，扬起笑，努力欢快地说道，“老三，我看你蒙眼的太脏了，我想好了作为一个合格的老板娘，我一定要给你换一块！你千万别拒绝啊~”

我伸出两指，飞快地一夹，将那白绫往后一扔。

瞥了一眼老三，生怕他生气，却愣了神。

“眼睛，好像他。”本是憋在心里的话，无意识地说出口。

他轻轻低头，想要听清我的嗤语。我猛的回神，“啊呀呀，你离我远点。”慌张地将他推了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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