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三梦 第91章 君王令（53）

恒帝面上浮现出毫不遮掩的狠戾，沉声，“清河你没得选择。不过，你是朕的外甥女，朕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蓝婧毫不犹豫，“请陛下收回成命！”

“清河！”恒帝眸中的锐利之色一晃而过，“那就当朕没有提过这事吧。”他给了她机会的，一个帝王最后的一丝怜悯，不愿自己妹妹的女儿下场悲惨。“你出去吧。”

蓝婧死死地跪在地上，叩首，“请陛下收回成命！”

“请陛下收回成命！”

“请陛下收回成命！”

一句一叩首，蓝婧在抬头，额前已是红肿一片。

“张喜你是人死了吗！”

被扶出寝店的蓝婧面如死灰，额前还隐隐有血迹，着实是吓坏了门前守得一众人等。

上官宵朗身法好，越过了身前站着的后妃皇子们，“没事吧？”

蓝婧看着上官宵朗的面容，勉强扯出个笑。

“别笑了，丑死了。”上官宵朗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她不想说，这里也不是能说事的地方，只是用了巧劲将她大部分的力靠在自己怀里。

蓝婧垂眸，要她怎么告诉他？

眼角忽的撇过如今站在众人之首的闫棋，长身玉立，华冠锦服，浑身上下气势天成。闫棋面容淡漠如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蓝婧，扬起笑。

蓝婧冷冷一笑。恒帝会如此快的衰败下去，她不信没有这位太子的插手。恒帝为何会下这一步棋？想来是对闫棋不满，却又无可奈何，所以上官家就成了恒帝给闫棋设置的拦路虎！

长公主看着被扶回来的蓝婧，满心满眼的心疼，这是怎么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之前操劳的生病休养了这么久，如今又成了这般模样！

蓝垠站在一边，虽然心中也是疼惜，但不由得想到了另外一些东西。陛下，您……

一批批的人被弥留之际的恒帝一一召见，后妃们已是哭作一团。几位皇子也是面上悲痛。终于轮到了蓝垠与上官宵朗。

两人出来时，面色虽然有些异样，但绝不像蓝婧一样带着点绝望。蓝婧不知道恒帝到底是怎么跟蓝垠与上官宵朗说的，但恒帝一定是筹谋好了一切。

最后召见完闫棋与韩曦照，大丧的钟声猛然响起，刺痛耳膜。原本压抑在喉间的哭喊声，已是满宫里听得见了。

“蓝婧。”上官宵朗刀削斧刻的容颜掩去了少年柔和的面貌，显得刚毅有菱角，蓝婧猜是江湖与军中的生涯造成的？漫步在宫中的长巷里，有一瞬间的美好。

“陛下，派我明年初春前往北境。”上官宵朗迟疑了很久，才停下步伐，一字一句地告诉蓝婧。

蓝婧猛地抓住上官宵朗的袖口，微微一顿，是愈加的怒火，“你说什么！”

陛下你果然是，蓝婧心中愤恨却又无法说出来。她又何尝没有看见他眼中的不愿与难为。

“宵朗。”最难以说出的几个字，被蓝婧咬着牙憋了出来，“君命难为。”

君命难为，果然是君命难为。

或许，她应该找韩曦照好好谈一谈。

上官宵朗的眸子是克制的，他已不是冲动顽皮的少年，做事丝毫不考虑后果，无论是江湖还是军中，带给他的震撼，虽然没有彻底改变他的性子，反而是磨去了许多他从前一些坚守的信仰与棱角。

他不是不知道闫棋或许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跟在他身后的闫棋。

战场之上，虽然闫棋仍旧跟在他身后，但是那跗骨般的冷意他也不是傻子，江湖里无时无刻不要当心仇家的追杀，樊塗名声之盛，自然有许多宵小之辈想要暗中动手，他那时初出茅庐的小子，在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江湖人眼里是最好的人质。也幸亏那些人，让他对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格外敏感。

沙场血战，他终于看懂，原来比江湖更加血腥野蛮的，是战场。一个个昨日还在与他玩笑的人，就这样直直地倒在他眼前，而当他们九死一生的爬回营地时。闫棋的目光是算计，算计这些人将会如何成为他的棋子，助力。

而当他接受那代表着浴血杀敌保家卫国的车骑将军称号时，背后是不加掩饰的嫉恨。

京都一役，他又何尝没有看出不过是闫棋的棋盘呢，他下好了每一步，只等回去大杀四方。

他不是没想过要不要毁了闫棋的谋算，却终究想到她还在那用金玉粉饰的枯骨宫殿中，下定决心挥军而下，终于见到她安好的站在眼前，那便足矣。

六年时光，是他错过了。

两人相拥而立，暮色四合。

“蓝婧？宵朗？”一人轻声问道。

蓝婧低首，上官宵朗下意识挑眉，“薛……韶？”

薛韶缓缓提脚上前一步，如沐春风的脸上闪动着一丝奇异的光泽。“大老远的看见这有两个人，猜着会不会是你，没想到还真是。”

“陛下薨逝，你不是应该忙着呢？”蓝婧整理好仪容，望向薛韶，他可是如今顶了韩曦照之前的职位，成了吏部侍郎。

薛韶苦笑，“一切都有太子殿下与韩相安排着，我就听着他们安排便是，倒成了个闲人。”

提到太子殿下，蓝婧与上官宵朗眼中都是怔忪。

“闫棋殿下。”恍然大明白的感觉。

他与韩曦照两人联手，确实是不用其他人了。

薛韶看着两人，突然心跳漏了一拍，唰的低头一回眸，对上蓝婧略带疑惑的眼眸。

“你们两多加小心太子。”漆黑的眸子在说完这句话后，又是浓浓的后悔，薛韶匆匆告辞。

蓝婧对薛韶这话是深以为然，但对薛韶的态度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看了眼上官宵朗，却是对视一笑，达成了共识。

皇帝薨逝，他们两的婚事是短时间里想都不要想了。于是每天只是守着上官夫人，不说蓝婧，长公主都快住到上官府里了。上官宵朗接着母亲重病，朝廷也用不着他，更是天天呆在上官夫人榻前服侍。

新皇继位的几天后，上官鋆终于从北境匆匆赶回，见了上官夫人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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