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三梦 第28章 妖僧（27）

“怎么了，和和尚吵架了？”老板娘挑眉，“我可听到了，和尚说你们两明天就准备离开长安了？”

“嗯。”一提到这个，弯月又焉了，闷声扒饭，“他觉得我为他挡了一招，颇为对不起我，正准备带我寻遍这世上的好药，治好我呢。”

碍于身份，弯月也就囫囵着告诉她。

老板娘“啧”了一声，“你这伤，看来是难治了？”

弯月想了想，天劫可不是闹着玩的，应该算是难治了吧，点点头。

老板娘在房中踱步，来回绕了两圈，对着弯月道：“这还不好？”

“这哪里好？”

“有哪里不好，依照和尚的个性，你伤不好，他定然是不会撇下你一人。你不就可以一直跟着他了？”老板娘分析道。

跟着法修，固然好，“可我不希望用我的伤，将他强行捆在我身边。”

“哎！傻孩子。”老板娘拍了下她的脑瓜子，弯月呼痛，“我看你对和尚挺有意的，日久方见人心，这么多日子，你日日陪在他左右，就算是块石头都被你捂热了，何况一个大活人呢？”

“你可别胡说，你哪只眼睛看我对他有意了？”弯月昂着脖子嘴硬。

“我哪只眼睛都看到了。”老板娘一耸眉头，显得不正经，“快把你脸上的红霞遮了，再来说这话。”

弯月两手“啪”的打在脸上，紧紧捂住，不会吧，她脸红了？肯定是老板娘胡说诓她。

“哎呦呦，这一幕叫什么？敛尽春山羞不语。放心，烈女怕缠郎，和尚说不一定，那一日，为了你，还了俗，与你花好月圆成相对，白首不离共缠绵了呢？”

弯月这次是真觉着自己更红了脸，双颊滚烫。“莫要，莫要胡说了。”

老板娘见她真是害羞地抬不起头了，也不逗她，“快些吃你的饭吧，吃饱了你才有气力跟着和尚呢。”

老板娘扭着腰走了出去，楼梯口正碰上法修，打眼瞧了，果真是玉颜妙人啊，难怪，难怪。

第二日，一大清早，弯月就被法修从被窝里挖了出来，迷迷糊糊洗漱了，就被扯着下了楼梯。

老板娘也是起了个大早，老板依旧坐在柜台那，算着没完没了的账，头都不抬。

“走了？”老板娘问道。

“嗯~”弯月应得声音拖得极长，好困啊，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法修扶住她软绵绵地快要倒下的身子，无奈，“准备出发了。”

“好。”弯月有了支撑点，更是困得要倒下，法修拎了包裹，一手提了法杖，一手还得时刻注意着她。

真到走了，老板娘心里不舍，取了桌上用油布包好的几个包子，统统塞到了弯月怀里，“没啥好给你的，路上带着吃。”

说罢，就自顾自躲在了柜台后，扒着老板，兰花指一翘，不再看她了。

弯月清醒了些，感动，“老板娘~”

“滚！”老板娘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抛出一字。

法修摇头，“叨扰多日。”

“哎，付了钱的，也算不上什么叨扰不叨扰了。赶紧带着这位姑娘走吧，有缘再见。”老板十分不容易地抬了头，用毛笔指着法修道。

法修噎住，扯着弯月就往外走。真是俗不可耐！

弯月走出客栈许久，还依依不舍地回头，老板娘我会想你的！

“法修，我们要去哪？”弯月完全清醒了过来，像只小麻雀围着法修叽叽喳喳地闹腾。

法修淡淡道：“南方。”

“南方哪里？”弯月憧憬地幻想，“是春风十里的烟花扬州路，还是十里花船的金粉秦淮河？”

“这两个地方都是难得的有最好吃的糕点的地方。我还记得三哥给我带的梅花糕，甜而不腻，简直要爱上它了。”弯月眯着眼，陶醉。

法修见她的样子，实在不想打破她的美梦，索性闭了口，只管向城门口走去。

他不理，她就接着说。反正他现在丢不下她，就不担心啦。

“法修，三哥还说了，秦淮和扬州两地最引人入胜，魂牵梦萦的东西，你猜是什么？”

法修老神在在地应道。

“是扬州瘦马！还有秦淮八艳！”弯月一脸，你这都不知道，真没见识。

法修止步，又是一声长叹，侧身想轻斥，又见她一脸的真诚，脑子里转过万千话语，最后只汇集成四字，“不得胡说。”

秦淮河畔，扬州路旁，十里洋场，花花世界，着实是纸醉金迷。不知何时，自己在她身边，脑海里竟是这些俗事。

“扬州瘦马？是不是扬州的马儿都很瘦啊？”弯月低眉暗自想了想，瘦马为何三哥会喜欢？还魂牵梦萦？难道三哥爱上了马妖？咦~弯月抓耳挠腮地想着。

“扬州瘦马，与马无关。而是指那些从小被牙婆和牙公低价买来的贫家幼女，多年精心教养，养成后再高价卖出。”放在从前，法修绝不会解释这词。

弯月听懂了，可别觉着她什么都不懂，好歹家中怕她出来被人骗了，让青鸾姐姐拿着话本子交了她许多呢。“那为何叫瘦马？”

“因为这和商人低价买来瘦马，养肥后再高价卖出的经营方式一样，所以人们就称她们为瘦马。”大概是与她接触的多了，佛门的戒律清规都可以放放，降低些标准了。不，他这是在给人解惑，可没有犯戒，法修心底默默安慰了自己几句。

佛祖啊，三德戒定慧，我可牢牢遵守着呢。

“法修，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多？”弯月伸脸笑他。

法修缓缓转头，声音如玉石碰撞，不似平日里的醇厚低沉，“大抵是我从前是一个颜如舜华的翩翩儿郎。成日里，美人晓折露沾袖，公子醉时香满车。”

弯月笑捶他，“你要说你颜如舜华，仪表堂堂，我也认了。可你一个和尚，怎么就如同那些玉树临风的王孙公子一般了？”

“你怎就知我从前不是王孙公子了？”法修好奇道。

弯月大眼睛里光彩夺目，“你？王孙公子？若说你从前是个死读书的木头书生我还信些。话本子啊，那些王孙公子都是狂抛赋笔，醉倚斜歌之人。我可想象不出来你用这一脸的不苟言笑的脸做这样的风流事，要不你抛个笔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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