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三梦 第137章 金玉满楼（1）

萧国 宣武帝 景明十三年

长广王萧寒遥奉旨进京，宣武帝萧谊以萧寒遥身体不便，留于汴京，赐长广王府一座。

长广王萧寒遥，年二十六，从小身患顽疾，不良于行，继承其父萧谚王位，久居淮南，世人传言这位长广王殿下俊美无双。

汴京

春雨蒙蒙，一把油纸伞，一壶武陵春，已胜纷乱尘世三分。

萧寒遥肚子坐在白竹阁楼上，俯望汴京。

“在看什么？”魏绮罗走进来，笑问道。

“看汴京。”萧寒遥回首，面色清冷，衬着身后迷蒙春雨，令人沉迷。

“汴京？这有什么好看的？我看了十数年，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变化。”魏绮罗摆摆手，这汴京就算是烟雨朦胧，也不会有江南小景的优雅宁静。

“绮罗，你不明白，这汴京……”萧寒遥默然不语，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外。

魏绮罗看他面色，想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匆匆转移话题，“寒遥，你也数年没回汴京了吧，这次就不走了吗？”

“嗯。皇恩浩荡，我这个不良于行的人，也不放心让我呆在淮南。”语气嘲讽，眼中落寞无比，萧寒遥忽然伸手指向窗外，“她，是谁？”

“嗯？”魏绮罗有些微微惊住，萧寒遥眼里迸发出一抹光亮，是谁？魏绮罗起身，望向窗外，“哪个？”

“桥上打伞的。”

“哦，那个啊，那就是和我抢生意的玉满楼的当家花魁，玉清尘。”魏绮罗看了眼萧寒遥，笑道，“你倒是好运气，往日里，便是花了重金，见不到玉清尘的也大有人在，没想到你一眼就看中了这么一个美人儿。”她到不担心萧寒遥会看上玉清尘，萧寒遥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了，在腿没好之前，绝不会去祸害别人姑娘。尽管，这是个青楼女子。

“玉倾城，倾城。这般的容貌，倒也当真不负倾城二字。”萧寒遥望着桥上烟雨中的女子，眼中有一丝迷离。

魏绮罗哼了一声，向他解释道，“不是倾国倾城，而是绿华缥缈玉无痕。托清尘，拟招魂的玉清尘。说来也奇怪，玉满楼的当家觉着倾城二字方能体现她们玉满楼花魁的美貌，但玉清尘偏生觉得俗气，硬是改了清尘二字，说是读了让人觉得心旷神怡，飘飘欲仙。你说，这两个字，有什么区别吗？我觉得没有。你还在不在听我说？”

魏绮罗的声音渐闻渐远，眼里只有那明媚似阳的女子，破开了朦胧雨雾，直入心扉。

傍晚的玉满楼已是人声鼎沸，喧嚣之极。金灯照的这个大堂如同白昼，歌舞丝竹声不断，夹杂着姑娘们与客人的笑闹声。

玉清尘躲在二楼幔布后，双手靠在扶手上，红色轻纱扬起，似是要化羽成仙而去。

“今日的丝竹声，与往前不太一样。”玉清尘猫眼一挑，慵懒魅惑。

身边的小丫头陪着笑，这位花魁虽说生的极美，可脾气也是一等一的不好，之前不知道多少伺候的小丫头被她赶了出去，因此妈妈交代了她要好生服侍。就算做不到百依百顺，也不能怠慢了。说实话，她们这些小丫头还真不明白，妈妈为什么对一个花魁这么好。

“姑娘，奴婢耳拙，听不出有什么变化。”

大大的猫眼落在婢女身上，看得小丫头颤颤巍巍，才满意地转身，“走，去今日乐师那瞧瞧。”终于换了这么多个，有个识相的了。要是再把这个打发走，妈妈那定是不会容忍的。也罢，勉强伺候着吧。

玉清尘抬步便走，洒脱的很，到是后面的小丫头面色大变，急急开口，“姑娘，您今晚是要登台的！”小丫头急的满头大汗，生怕玉清尘今日走了便不会回来了。她可是玉满楼的摇钱树，多少达官贵人今日是冲着她的名头来的？要是草率地不露面，怕是整个玉满楼，赔都赔不起。

“怕什么。”玉清尘回眸一笑，“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你不会跟上来吗？傻站着做什么，不过是去看一眼乐师罢了。我害怕待会献舞，乐师要是跟不上我的舞步怎么办？”

“怎么会呢，乐师都是排好了的，姑娘不必担心。”小丫头有苦说不出，跟上去了，您也不会听我的啊。

玉清尘狡黠一笑，“今日的乐师换了哦。自己跟上来吧，反正你也拦不住我。”说罢，玉清尘悠然而去。

小丫头急的跳脚，匆匆拉了个人去告知妈妈，快步跟上了。

沙帐翩然，遮了人视线，此地就是乐师演奏的地方。掀开红色沙帐，那琴音愈发听得明白。

“好琴。”心中的想法随口说出，玉清尘与不在意，像是在探索新世界一般，一把一把地掀开帘幕，直到最后。

垂在空中的珠帘，恰好挡住了琴师的面目，只能看见那人削瘦的指骨，在琴弦上不停地拨弄。琴声悠扬，在耳中百转千回，似是幽幽唱词，听的人有些心惊。

“在玉满楼，没人想听《广陵散》。”那人突然改了曲调，玉清尘自然听得出来，是对自己的贸然不满，但她素来随性惯了，这玉满楼也没人制得住她。“阁下这一曲《广陵散》，杀伐之意尽显，却又平淡深远，静中几回惆怅，最后却又能轻描淡写，一收愁肠。阁下可当得住古琴大家之名。”

琴音戛然而止，素白的双手稳住颤动的琴弦。如碎玉般的清淩之声，“姑娘能听出来，也当得大家二字。”

这是夸奖？玉清尘猫儿眼一转，抢过附近一女乐师的琵琶，旋身一座，手指挑动。

是《浔阳夜月》。珠帘后的男子眉尾微微挑起。浔阳夜月的旋律雅致优美，诉说的是不折不扣的江南水乡情调，在秦楼楚馆中，算得上常用的曲。

左手推、拉、揉、吟，右手不急不缓的挑动琴弦。“阁下的古琴，却是是难得一闻的乐声。可惜本姑娘待会献舞，琴师要是再用这些舒缓柔婉之乐，我这舞怎么跳的起来？怕是早就软绵绵倒下去了。”大眼紧紧盯着珠帘后的身影，目光灼热，像是要盯出个洞来。那人还是动也不动，琵琶弦停，“没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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