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三梦 第133章 乱宫秋（12）

以为李荞会失宠的人被打了脸，昭帝每月来的最多的还是李荞这儿，赏赐还是流水似的进了李荞的宫离。李荞还是那个备受君王宠爱的温妃。

“陛下今日神色困倦，可是没有休息好？”李荞递过一碗香茶，才坐到昭帝手边，

昭帝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昨夜批阅奏章晚了些。”也算是回复李荞了。

李荞低头，“陛下，国事繁忙，还是得多注重身体。”

“爱妃，说得对。”昭帝有些烦闷，那件事过后，李荞对他的态度似乎变了，似乎没有变。

李荞怎会不明白昭帝的不满，但她心中也是存了别的心思，暂时就这样吧。

一年复一年，年年孤魂多。宫里的老人，是越来越少了，疯的疯，死的死，连当年的德妃都被昭帝赶去了冷宫里住着，冷宫磋磨，没挨过三个月就死了。贤妃自此就日日躲在自己的宫中，守着个公主，只期盼能给公主找个好人家。

皇后是越看李荞越不顺眼了，还请了自己的母家，在朝堂上抨击了李荞的父亲，所幸昭帝护着，倒也无事。这一年年的过去，皇后老了，终于在昭元二十一年的春天薨逝了，死前的一个冬天都缠绵病榻，李荞奉旨侍疾，皇后最后弥留之时，拉着李荞的手，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李荞面无表情的听着。

“李荞，你终究输了。”皇后面白如纸，却带了笑，似是解脱。

李荞没什么反应，扫了眼皇后，道，“是娘娘输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自己活着，总算是赢了吧。

皇后素来端庄的脸上青筋崩出，李荞微微撇过头去，“你懂什么！李荞！李荞，你的下场难道会比我好！你懂什么！”

皇后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抓住坐在床边的李荞，却被李巧闪过，跌落在床边。李荞理了理褶皱的衣袍，“皇后娘娘是当所有人都是傻子么？”

“你说，什么？”皇后脸上浮现出一丝怪异。

“娘娘如今药石无罔，是您输了，那位活得比您久，比您活得更好。”

皇后已是回光返照之态，也没了多大威胁，李荞也不躲避，直直望着皇后。

“你知道了。哈哈哈，那你也不会赢！”皇后恨声道。

李荞悠悠补上一句，“我不需要赢。”

“不可能！不可能的！”皇后心中心乱如麻颤声道，她勉力抓住李荞的下摆，“我想问你个问题。”

李荞冷冷地看着皇后。“你爱陛下吗？”皇后说出这话时，看着李荞，似是怜悯，似是悲哀。

看着李荞不出声，皇后松了口气，到底她没有赢，李荞也没有。皇后像是脱力般，倒在床边，一动不动。

李荞皱了皱眉，皇后，薨逝了？

“你说你不在乎输赢，你撒谎。”皇后气若游丝，艰难地咽了口气，眼角似有冰莹，“你也输了，我们一起输给了她，她最终还是赢了，没有费一点儿心思，就那样夺走了他。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不甘心。”

皇后的手垂下，在李荞眼里，划过一个完美的弧线。像是蝴蝶最后生命中的痕迹，脆弱而美丽。李荞看了很久，才缓缓出声，脸上似笑似哭，“不甘心的又何止你一人。”

抬步跨出门外，正午阳光刺眼，逼得人眯了眼睛，流出两道泪痕。

今日阳光正好。

这后宫，终于成了李荞的天下，每日都有妃子去她的宫里请安，她也开始如同皇后一般，说着延绵后嗣这些俗套的话，只是昭帝还是没有孩子出生，亏得皇太子启煜进德修业，在政事上颇有建树，又有众多大臣支持，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下一任帝王。

李荞是越来越怕冷了，往年夏日里，宫中总要放些冰块，现下却是完全用不着了。昭元三十年，是她在皇宫中的十九个年头，纵使宫中的比她年轻漂亮的妃子是一抓一大把，可她还是风头无二的宠妃。

甚至有时，昭帝会跟她玩笑道，封她为后。李荞都会以各种理由推拒，她本本分分的做着她的宠妃，而不是他的妻子。

她如今，是昭帝的温贵妃。

皇后死后，昭帝没什么悲痛之感，他对这个妻子的映象怕是还停留在初成婚时。她只需要做好他的皇后就好。至于其他的，他给不了，也不能给。

昭帝没有另立新后，除了晋了李荞温妃的位分，让她承皇后之权，管理后宫外。这么些年，再也没有一个后妃是昭帝亲自下旨给的位分。整个后宫，像是李荞的一言堂，她想给哪个妃子晋位分，只需要在昭帝面前报备下，即可。反之，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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