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擢没有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呢?轻絮脑中渐渐变得空白,模糊。
“轻絮!你怎么样了?”
“轻絮!”
“轻絮!”
屋外万树飘摇,柳枝不断地在风中抽打着空气,徒劳无功地想要唤醒屋中的女子。
“都说你不应该放了那人。”柳枝垂荡在空中,柳树妖们和轻絮说着话,给她解闷儿。
轻絮独自坐在琴边,也不抚琴,只是愣愣地坐着,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柳树妖们说话。“为什么不应该放了他?他又不是这里的人,留在这也没什么用。”
“可你舍不得他。你一个人在屋子里,多无趣啊,好不容易有一个人陪着你,不应该很好吗?”这个柳树妖声音还有些稚嫩,像是修行的年月还少。
“哪里无趣了?不还有你们吗?你们陪着我聊天也很有趣啊。”轻絮含了笑,下意识地回避了前一个问题。
“那你舍不舍得他?”追根究底地问着,倒还真是有毅力。
“舍得。”
轻絮抚了下琴弦,琴弦微动,发出‘铮’的一声。“我要去休息了,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那是因为你自己作的!”这个声音略微老沉,带了丝教训的意味,像是看着轻絮长大的一些老树妖了。“你说说你,自己就知道开木门会受伤,还要明知故犯,如今受了伤,能怪谁!”
知道他们是为了她好,轻絮也不反对,只应了声是,不敢多说话。要是她再上去怼他两句,老头子更是要得理不饶人了,干脆全都应承下来,省的耳边不清净。
仰倒在床上,小腹处还有些疼痛。大眼睁的大大的,盯着床幔,发呆。这几日有好几个树妖问她舍不舍得,她都是干脆利落的说,舍得。可当静下心来,扪心自问时,舍不舍得,却有了一丝舍不得。
可她是谁?她又是他的什么人?萍水相逢,不过是闲着发慌的漫长岁月里,她无意或是有意救下的一个人,她凭什么要求池擢留下来陪她?
这里,对于柳树妖们来说,是他们的家园,这里很好,静谧利于修行,可对于人来说,这是一座囚牢,禁锢着所有想要离开的心。正是经历了几千年的孤独岁月,才知其中艰辛,所以舍不得池擢留在这里。
轻絮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她不算是什么好人。她终究还是动了留他的心,她计划好了,她去试一试,如果门开了,就放他走,如果门没开,就留下他。
可最后呢?明明她已经想放弃了,她不是那些什么意志坚定的修道之人,她素来散漫,也做不到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伟大壮举,却还是在最后一刻,拼着重伤开了门。门外的世界很好看,上一次,她没能看到就已经被掀飞,这一次,停留的时间短暂,却还是让她看到了。原来,柳树是这样的,原来天空真的一眼望不到边,太阳扯了云朵躲在它们身后,在偷着懒。
原来屋外的世界,是这样的好,连她都想不管不顾地走出去。可还是没能跨出那一步,她是个胆小鬼,惜命。
他出去了就好。他出去了会做什么?
轻絮神思飘远,他会去报仇。报仇是什么呢,无尽的杀戮。昨日,他杀了你师父;明日,你杀了他;明日,他徒弟来杀你。这天底下不是没有聪明人知道一句话,叫做‘冤冤相报何时了’,但能做到以德报怨的人,又有多少?更多的是追随着仇恨的步伐,在杀戮一道越走越远。
但她不会劝池擢放弃仇恨,有些东西在人的心底之重,是不可诉说的。‘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才是真正的处世之道。
池擢从来没有说过他的事,也不提他被人追杀的事,尽管她心里都明白。有时候,她会安慰自己,池擢或许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或许是不想让自己牵扯进那些事?
但最后想想,自己又是什么身份?何必管这些俗事……
渐渐沉入睡梦之中,只是睡得不太安稳。
柳树妖们没有告诉她,那个男子被她送到了柳树林的外围,却迟迟不肯离去。甚至那人起了强闯之心,却被柳树妖们拦住了去路。双手难敌四拳,那人败的狼狈,却许下誓言,有朝一日,待他了无牵挂必定还来寻她,以报救命之恩。
外围的柳树妖们,离近人世,听得多了人间的才子佳人风韵事,自然不会把池擢的话,放在心上。人间的话本子上可说了,世间多得是许下空口白话的陈世美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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